本帖最后由 孤独的野鬼 于 2025-7-17 08:12 编辑
1.
我未曾谋面的相亲对象,站在雪后凛冽的寒风里等我。
他见过我的照片。照片上的我将长发绾起,满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照片上的我笑容灿烂。我相信,他肯定对着我的照片傻笑过。请原谅我,自信得有点忘乎所以然了。
人与人的相识,大抵都始于颜值吧!至少我在他眼里还看着顺眼。因顺眼,他愿意伫立在凛冽里,等我。
与其一起等的,还有他的父母加姐姐,连同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哦,还有他好事的乡里乡亲。
他们张望的目光里,有初见之乍欢。他们偷偷指着我笑,又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他们呼出的热气煞煞的白,白得我已看不清他的脸。
时隔多年,我只记得他长得不高,身材微胖,看着踏实可靠的样子。
那天,我穿一袭藏蓝色毛呢大衣,脚下登着一双高跟鞋,照例将长发绾成一个发髻。
我落落大方地走向他,走向他们。我清亮的眸子里闪着冬日雪后明媚澄澈的光亮。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泛起惊喜的光芒,他纵是极力的掩饰,羞涩的笑容随即出卖了自己。
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媒人家涌去,我和他被簇拥其间,就如一群疯狂的粉丝追捧着偶像。
偶尔听他七大姑说,这姑娘腰板真直溜儿;他八大姨不肯落后,又抢着喷出几口白气说,这姑娘文文静静,看着就讨人喜欢。他听得心花怒放,仿佛我已成为他的新娘。我们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忽将头垂得很低,我不禁莞尔,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我又听见他好事的乡里乡亲议论,这姑娘笑起来真好看!真好看!他匆匆瞥我一眼,脸倏然红起来。
初初相遇,他很喜欢我,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绝对不是我自作多情。
粉丝们替他窃喜,唯独他的父母不动声色,他们分明揣着沉重的心事,聪明的我又怎会读不懂呢?
2.
果然,我听见他矮小的母亲与他漂亮的姐姐的对话。
他母亲说,这么远的距离,结婚之后怎么办?给她调工作,得花掉多少钱?不调,两地分居吗?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我听不见。她说话时,眼睛斜斜地偷觑着我,好像让我懂得知难而退。
我会听不见吗?本姑娘是高觉,能耳听万里,古老的往昔的预言,我听得见;遥远的未来的哭泣,我听得清。
我会看不见吗?本姑娘是高明,能眼看千里。她儿子捧着我的照片傻笑,我看得见;她儿子望着我的背影发呆,我看得清。
我看见他的姐姐在摇头,美人的头颅摇摇晃晃,摇得我头晕目眩,晃得我眼花缭乱。把我摇倒了,把我晃趴下了,她的弟弟肯定会怜香惜玉,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抱我入他怀里,信不信?请原谅我如此厚颜无耻,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
我听见她的姐姐在叹息,叹息声震天动地,她的弟弟低眉顺眼,跟着叹息而叹息。
我与他的故事,注定从一段美好开始,也必然以一场悲剧结束。
我不做悲剧的主角,本姑娘还不愁嫁。
“阿姨,我们只见一面。我与你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呢!话说得早,我们都会成笑话。”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呀,我必须这样不悲不亢地表明我的立场。
我的话简短有力且掷地有声,她听得清清楚楚,猛然回头撞见我时,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