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牌打手 于 2025-7-21 21:38 编辑
春风啊为何将我唤醒
我们学校那个阅览室的藏书大多来自校友的捐赠。只有少部分是由校方拨款。书籍种类基本上是严格按照教育部门钦定目录来安排,却偶有一些校友别有心思的加塞逃过校方的检视,偷摸地出现在书架上。
蝙蝠公子这样的小说本应被当做烟土送去虎门销毁的,但不知为何,那一天赫然出现在我的视野。封面上唯有一袭鲜艳红衣的贵公子,画风潦草,纸张粗劣。尽管如此,那张形神兼备的画像仍给了我一记痛击。我心慌意乱地将它塞进包里,又慌慌张张地带着它埋头往家赶。
黄昏时分,爸妈尚未下班到家,我有一段无人看管的片刻可供随意支配。我随手扔了书包,无心课业,只管倒靠在床头,捧着小说尽兴读来。
几个章节后,听到爸妈开门的声响,起身把书塞到枕头下,装模作样地到桌子边写作业。我妈在门口照例问了一声今天怎么样。我回了她一句还不错。她就去厨房做饭了。
在她剁肉饼时,楼上的艺考生例行地在饭前练唱了一小段。曲目既不是科莱里的今夜无人睡眠,也不是帕瓦罗蒂的卡鲁索。
那会儿我对歌剧这类玩意儿知之甚少,也不感兴趣。所以尽管楼上在这个时间段反复练唱一首曲子多次,我也不清楚他唱的是什么。只觉他唱的难听又撕裂。
直到多年后,才在一个小剧场里重又听到这首名为春风啊你为何唤醒我的咏叹。在那个悠然的起伏里,封面上那袭鲜艳的红衣公子随之从脑海的深处浮现。
小说里关于原随云的字句也一并跳了出来———
原随云这长袖一挥之力,拿捏地简直出神入化。而且动作之从容,更全不带半分烟火气。
韩澍第一次出现在我视野里,倒没有一袭红衣。白衣黑裤,很简洁的打扮。操着烟灰缸,摁着沙发上的一个傻 币有一下没一下的砸去。
那个傻 币我知道。风评极坏!对外开了家摄影工作室,长期接一些童装品牌广子。影影绰绰地有人传他是个恋童癖,却一直没有实据。
不思蜀的客人鱼龙混杂。对于一些灰色行径,考量后台的分量,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来说,各自相安无事。偶有冲突,也不过是喝多了发酒疯,或是情债恩怨。几个大块头的保安列出全真七子矩阵过境,就都消停了。
像韩澍这样公然在包间里殴打客人的事当真是绝无仅有的事。通常来讲,包间里的消费不是我们二楼那个搞小情调的圈子能想象的。
像我这种在二楼给乔生打下手的,一般是不大有机会出现是包间内的。只有一些被送去湾堡培训过的才有资格。
介于我顶着韩澍介绍来的名头,包间忙不过来时,也会召我过去凑个人手。几个回合下来,我才恍然,巧言令色和察言观色不是近义词。
它们是两个相差几条恒河的等级。无法跨越。
我被推进包间时,韩澍正打人打的兴起。傻 币的脸被水晶烟灰缸砸的血肉模糊。一些碎肉迸溅到彭澍的身上。白衬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顺着布料的经纬渗开,让人想起湾湾的一个电影里的镜头——艋钾少年的白日梦。
主管戳了戳我的后背。我说叫我来干吗?递烟灰缸吗?
我也有点按捺不住的兴奋。血色同样激起我体内的暴力因子。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掺上一脚,碾碎那个傻 币的手指。
仅仅是破相未免太便宜了丫的。
主管看傻子一样,说,你不是韩总的人吗?你劝劝他,别打出人命来。
我这才想起来,我在不思蜀的对外身份是韩澍的人儿。因为这个身份,我拿的小费都比旁人多些。
我扭过脸去看那个暴徒。原来他就是韩澍!
恰在那时,烟灰缸碎裂开来。那傻币痛苦的惨叫声被无限拉长,几乎形成了一个尖锐的哨音。韩澍方住了手。将人往地上一甩,狠踩住丫的手指,用力碾了几下。
我满意极了。禁不住要拍巴掌喝彩。主管没给我谄媚的机会,在后搡了一把。我趔趄上前,打断了沉浸在暴力快感中的韩澍。
他不悦地扭脸看向我。
而我则震惊于他那张过于出众的面庞。
关于原随云的一些字句又跳了出来。
我会的武功一共有三十三种。无论用哪种都可将你击倒。
在春风为何将我唤醒里,有句词怅惘而缠绵。
是这样的——
他见过我美好的青春,却在旷野里寻觅不到我的踪迹。
在高中那个黄昏,也许是命运的使然,不经意间成为了原随云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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