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8-2 19:21 编辑
听个病友聊起女儿 ,说是护士,在家里拿老爹练手。脑补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客厅里:母亲一脸不忍,想看又不敢看,父亲大义凛然,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女儿呢,手持针管,手微微颤抖,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却又显出一丝怯懦。
父亲平伸胳膊,语气尽量安稳平和,也尽力鼓励女儿:“没事,姑娘,胆大心细,多试几次就好了。”
哈,有个护士女儿,试问当爹的心情?此处……省略五百字。
没想到不久之后,我就体会到这种“敢问爹心如何”的考验。
入院当天,需要查饿血。第一次看见,捏着八九个小管,来抽血的,艾玛,吓我一跳:这得多大的需要量啊?
然而,最让我觉得好笑的,不是血量需求多,而是小护士貌似实习生?探脉和执针的手法,明显稚嫩,有试探的成分在,似乎有点不得其道。
倒。我就说,明明是不熟悉的病友,肿么想起来给我讲个关于“爹”的笑话,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意,是提前预告,我很快也要实习当“爹”了?
看着漂亮小丫头,我微笑着说:“不碍事,慢慢来,我的血管比较细,确实是不好找。你若没有把握的话,换个有经验的来吧。”
这话倒好似激励了丫头。她涨红了脸,再试,起初小心翼翼,渐次显出几分执拗来。只见她调整姿势,眯缝起眼睛,屏住呼吸,针尖“呲”一下戳入。
然而,……没有血液痕迹。她的细汗渗出,有些惶恐不安,抬头看了我一眼。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把“爹”的人设进行到底,一脸平静如水,以“相信自己”的眼神看向她。
其实我之前想告诉她,我的血管话题历来老大难,又细又滑血量还不足,非多年经验驾驭不了。这也是我不爱进医院的缘由:别人戳一次就解决的问题,我通常要戳两次,而且中途还得换熟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就无话可说了。这“爹”也当定了。丫头的针尖在皮下犹如盲人探矿,左碰右撞;我咬紧牙关,维持平静脸色,强忍了阵阵刺痛,总算是……出血了。
艾玛,捆扎带一扯开,女儿松口气,“爹”也舒口气,就齐齐看着血依次灌入几个小管。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发生了:大概灌了三、四个小管,血不出来了。小丫头急得不行,站起来抱了我胳膊,拼命往下撸挤,把我给笑得不要不要的:闺女,这不是南辕北辙么?
丫头自个儿找补,自言自语说,可能是抽的饿血,饿得太久了(八点半进院办理手续,各大窗口排队,咨询,办理,忙碌,到十一点才到抽血程序),血管里的血量不充沛。又转身向别的护士求救,结果人家跟她说,不行了,抽管内的血液已凝固了,换个手重新操作吧。
好嘛,“爹”早有心理准备,无缝衔接再被戳了一针,这一次,勉强取到了八个,或是九个管子(没数,粗略估算)的量,但,到最后闺女还是想抱我胳膊挤压,实在让人啼笑皆非。而且女人的第六感吧?我总觉得最后那两管可能有点玄……
想什么来什么。不久之后,我这个“好闺女”又追到病房来,用针筒抽了我一管血走——全病室新入院的,就我一个享受特殊,抽一次血,挨三次戳,这“爹”的待遇真是杠杠哒!
我以为当一个闺女的“爹”已经很是荣幸之至了。谁知道在决定进手术室之前,要弄什么留置针,大抵是留给麻醉师用的?于是我无比震惊地发现,护士长带来的,还是两个实习护士,其中一个小帅男给47床小蒋戳,小丫头是给我准备的。
一扶额:我靠,这都是什么命啊?
护士长自然懂察言观色,对我的抗拒情绪有点不以为意,规劝似的说,要给孩子们成长的机会啊!
小丫头脸上浮起一层委屈又羞赧的薄红,眼眶微湿,低了头一声不吭。看得我有点心软,但,我其实是本着对闺女负责的心态,担心她操作了心理压力更大:上来就啃硬骨头,这谁受得了啊?!
不知道她是更愿意接受耐挫耐压力的挑战,还是锻炼自己的精湛戳刺技巧?艾玛,我这颗慈悲的“爹”心啊!
顺理成章的,自然而然的,我这个“闺女”,小手哆哆嗦嗦的,也很快败下阵来。闺女哎,你可别沮丧给“爹”看,这情况“爹”预见到了的,无奈你和你的护士长不信邪,可咋整?愁死我了,都!
护士长只能走马上任,一边利落操作,一边认真讲解:“找准位置,手要稳,心态更要稳。”
护士长两指轻按,针尖轻巧迅捷地刺入,细若游丝的血管竟奇迹般显了形,殷红的血液顺畅地回流进针管——仿佛那根血管一直在静候真正懂得它的人来相认。
要不咋说,术业有专攻呢!
闺女站在旁边紧绷着一张小脸,目光追随护士长的每个动作,像要把这刻教程进眼睛里。
看看犹带羞愧却认真聆听的闺女侧脸,又看看护士长沉稳的手势——忽然明白,我不仅演绎了“爹”的角色,更主演了一件专业医学活体教具。
心中释然,缓缓吁出一口气:闺女,亲情之不能言说的重,你“爹”我总算扛住了,以一条手臂托举你踏向成熟的阶梯。
最后的最后,手术麻药劲儿过了,我总算有时间和精力关注躯体,忽然惊诧地发现,进手术室只一个留置针,出来手臂多了三、四个针孔,其中还有一个有大片渗过血的淤青斑——郁闷不已,抬胳膊数给先生看,说,咋回事啊?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先生也惊奇,问临床病友小蒋,说你有没有其他针孔?小蒋查看一遍,说,没有啊。
我去。我这是悄无声息又当了一个护士的几次“爹”,还是当了几个护士的“爹”?荣幸……真是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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