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比我妈大两岁,他是1910年生人。
我不知道二舅妈多大,估计他们差不几岁吧。
人生没有固定的模式,却有着割不断的亲情。对他们那个家族而言,二舅是最了不起的存在。一生籍籍无名,却赢来后辈们发自内心的赞许和尊重。
听我母亲说,本来二舅是想要个儿子的,但是连着两个女儿之后,家里还有大哥的两个女儿,二舅和舅妈做出了他们人生的决定:不生了,就把这些孩子拉扯长大。
那些个岁月和时代,哪有说的这么轻松。普通人家的生活那是活下去,怎么活下去的艰难没经历过也许就可能不信。
一向爽朗的二舅妈,哭着对我妈说:弟妹啊,有时候让这群孩子累的觉得不如死了撒手不管。可是看看我这四个闺女,眼泪咽到肚子里,还得带着她们一块走。
何尝不是?我家里大姐,大哥,二哥,二姐,外加大舅舅家的大表哥,三表姐,哪会是多艰难的日子。
二舅干过多少个职业,大约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就一句话,为了这一大家子能过上日子,什么苦和累都不在话下。
稍微好一些是大舅舅家的两个女儿先后出嫁,二舅算是卸了一大半人生负担。而在我们家的三表姐治疗有效,之后也去了庄河嫁了一户人家,至今都在,还算很好。大表哥是我刚出生那会儿,被我的四舅舅带去了天津,后来辗转到了北京。
母亲不止一次的带着我坐着哐哐当当的绿皮火车,坐三四个小时,到普兰店舅舅家。二舅妈每次看到我,都要把我抱着不松手。我大一点儿了,她就带着我去家不远处的小河捞鱼,确切的说是拿筐盛鱼。找一个溪流狭窄的地方,把一个柳条筐子固定在溪水流经之处,不大的功夫,一扎长短的各种翻着银光的小鱼就会装满大半筐。回到家,二舅妈把小鱼收拾干净,或煎着吃,或炸着吃,那是真的挺好吃。
大舅家的大女儿结婚生娃都是二舅妈给一个个接生的,这个大表姐这一生也就没离开二舅一家,所以,后来我二舅妈去世的时候,大表姐哭的死去活来,那是真的亲,大表姐亲口对我说:没有我二叔,二婶就没有我和我二妹的今天。所以他们不是我们的叔和婶,就是我们的父母。
我想这是对二舅,二舅妈最高的评价了。
二舅妈是1974年去世的,癌症,最后的时刻受了好多罪。
二舅的晚年还算可以,一直和他的大女儿我的大表姐生活在一起,确切地说并不太远的距离,他独自住在那个小院老屋之中。
二舅的大女儿我的大表姐结婚也很晚,找了一个老婆病死的人,我这个姐夫为人非常好,厚道热情。他们婚后育有一女,前面姐夫带了一子一女。
二舅舅的二女儿和我们同住在市内,经常走动,婚后也育有一女,只是老实巴交的二姐夫十几年前患病离世。
其实我们家去了北部山区之后,就和二舅他们联系少了,基本就是靠着父亲的书信往来。听闻二舅妈去世,父亲一声长叹,母亲放声大哭。当晚,父亲拎着一刀烧纸,就蹲在我们战备医院家属区的那个小石桥的十字路口,一张张的烧着,我看到清泪在脸上流淌。
我舅舅们,我的父母这一代人的表达方式,也许我们真的很难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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