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2012年4月中旬某天晚上,因为要写这个牛人,我给大兴安岭军分区后勤部营房科杨传华科长打了个电话。
平时我最烦别人在电话里让我猜他是谁,这一次我决定也玩玩这种把戏,看看这个曾经和我同居数月的老小子还能不能听出我的声音。
传华当时正在应酬,应该是在饭店里,声音嘈杂,电话里呜哩哇啦的有些听不清,我大声喊着,他也大声回应着。
可能是干扰过大的缘故,我和他周旋了好几圈,传华也没听出我是谁。等我报上名字,这小子如春梦初醒:是你小子啊,跟我兜什么圈子?
我和传华同居的日子里,这小子确实正做春梦哩。
那时,在边城漠河,在天寒地冻的岁月里,年轻的我们都在做着春梦,都在幻想有一个天使般的恋人来到我们身边。
那时,我们所在的边防某团还没成立机关干部连,还没把我们这些单身干部当战士一样集中起来管理。
那时,我们这些快乐的单身汉散居在机关楼的各个角落不起眼的小房间里,三两个人一人小屋,屋里除了床,什么也没有,条件相当艰苦。
我初到团政治处宣传股时,被安排和组织股干事杨传华同住一间宿舍。
其实那压根儿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宿舍。位于机关楼一楼阴面,一间库房一样的小房子,阴面,阴冷,终日不见阳光,哪怕是晴天的正午时光,屋里也总是一副暗无天日的惨淡模样。
这绝对是个真正意义的蜗居,放两张单人床,中间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过道,只能容一个人顺利通过。
我到宣传股报道时,扛着少尉军衔的传华已是组织股甚至是整个政治处的主力干事了,成天忙忙着写那些没完没了内部材料,天天熬夜熬得跟兔子或猫头鹰似的,很是辛苦。
那时,我初来乍到,无论是在宣传股和政治处,都是菜鸟级选手,默默无闻,不为人知,只有自己为自己加油的份儿。
说实话,和传华这样的老干事住在一起,我是有压力的,既担心追不上他的步伐,也害怕在宿舍里影响他的休息。
是的,那时的传华的工作负担很重,压力也不小,成天紧锁个眉头,总在琢磨某个材料怎么写,即使是回到宿舍,也是经常翻天覆地睡不着。
我从来都是没心没肺,天大的事儿,该睡睡,睡醒了再说。
即便是在菜鸟岁月里,我也是这副鸟样,并且从来都是挨枕头就着,喝点酒儿还会奉献一曲又一曲响亮而旋律混乱的呼噜交响曲,经常搅得传华睡不踏实。
传华是山东人,来自临沂苍山县,农家子弟,踏实肯干,很有一副吃苦耐劳、永不服输的劲头。
可能是曾经从事过政治工作的缘故,传华身上没有山东人惯有的倔强或者说死犟,有个性,但善于迂回,鲜有与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
比如,对于我这只菜鸟,传华从来都是宽容和微笑。包括我那讨人嫌的呼噜声,他也是从来笑笑了之。
于是我就觉得愧疚。曾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尝试着晚点睡,在办公室里硬熬干挺,想等传华回去睡熟后再回宿舍休息。
试了好几天,我都没熬过传华。
这老兄工作太敬业,也太能熬夜,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只能乖乖地先于他回到我们两个共同的蜗居,提前进入梦乡,任由他回来接受我呼噜声的洗礼和考验。
传华这个山东汉子个高,黑瘦,总爱笑,有着极强的男人魅力。如此好男人,自然会获得漂亮女孩的芳心。我和传华同居不久,经人介绍,他便有了心上人。
说起传华和他老婆的故事,绝对是漠河边防线的一段传奇。
不知是谁先谁后,传华和边防二连排长邹发林和漠河县城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姐妹谈起了恋爱。
这对姐妹花是漠河县城一景,个头一般高,胖瘦一个样,尤其是那两张漂亮的脸,一般人真分辨不出来。
那时,我和卫忠、李庆等一帮小哥们老问传华:你和邹发林能分清谁是谁吗?抱错了搂错了亲错了怎么办?
传华也不含糊:咋办?凉拌热拌都行啊,该咋办咋办。
这当然是玩笑。传华告诉我,区别总是有的,各有各的记号。
我问你对象的记号在哪里?传华笑骂:你小子想干嘛?这个是军事机密,不该问的别问,问了也真不能告诉你。
我靠,都同居了,还跟我保密,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
2000年夏天,传华和老邹结束与那对双胞胎姐妹的恋爱喜结连理。
传华和老邹的婚礼,就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四对边防军人的集体婚礼,连央视的记者都来现场录制节目,上了《新闻联播》,成为那个“世纪初年走边关”系列报道中最为温情和精彩的一环。
传华结婚时,我是那场婚礼的策划者和现场协调人员之一,见证了整个过程,自然也会略表心意。
结婚以后,有爱的滋润和爱妻的默默支持,传华的事业如日中天,一顺百顺。
传华顺利地晋升副连、正连职干事,之后提升为边防某团后勤处政治协理员,之后升任后勤处处长,之后被提拔为军分区后勤部营房科科长。
我老跟邻家女孩开玩笑:跟我睡过的人,发展都不错,比如谁谁谁。
这个谁谁谁,当然包括和我同居数月的山东男儿杨传华。
渝夫2012年4月14日草于辽宁沈阳,2023年6月26日完善于重庆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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