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败了。
金毛犼怒声如瀑。降的住一切妖魔鬼怪。区区两条修行不过千百年的小蛇妖更不在话下。
但。唤不醒一介痴人。
痴人吹着不知哪个老妖怪给的玉笛。破了我法宝金毛犼的金刚狮子吼。
奇怪！笛音魔力竟如此巨大。
像细丝。似轻烟。如利刃。缓缓插入雷霆怒吼笼罩的精密布局。笛音所到之处。铜墙铁壁纷纷跌落。吹笛人眼神迷离。元神焕散。笛声却越来越有力。靠着一幕幕回忆支撑。他拼尽了全力。
他陷在回忆里感动自己。回忆里都是那美貌蛇妖的一颦一笑。
妖怪就是妖怪！哪怕此刻轮番上演情深意重。也还是为了迷惑人的本心。好教他们将来一个一个都心甘情愿被吃掉。辅助她们得到更高的修行。
唉！愚蠢的人类。助纣为虐而不自知。
[二]
金毛犼的层层咆哮被愚蠢人类的笛声消解。我也从崖上跌落泥坑。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幸好有袈裟。袈裟暗隐的经文渐渐凸现。只待我一声令下便能唤出凤凰。
我没有浪费时间。双手合十。一声令下。金凤凰腾空。旋转。张开巨口。即将向负伤的白蛇俯冲。
她被金毛犼的咆哮击中。身受重伤。笛子破了吼声余韵也没用。不过只是让她暂时保命。她。逃不掉的。
这次务必要将蛇妖一网打尽。
妖怪。拿命来吧！
没想到突然有红色莲花如落雨倾盆而下。挡住了凤凰的疾速攻击。
我大惊。掐指一算。原来白蛇腹中有孕。再观天象。是文曲星下凡。这怎么可能？人妖殊途。怎会有生命延续两个不同物种。太荒谬。
趁我分神。蛇妖逃走了。
[三]
一场恶战。最后只剩下我和将死的许仙。
可见妖怪就是妖怪！
永远唯利是图。吹笛子消耗的人类元神就这样被她们轻易掳走。还是人类自愿选择的。真是可恨。如此一来。那些躲在暗处的妖怪们的修行更甚了。
蛇妖也跑了。她抛弃了她的相公。她的相公。为了救她。把元神都耗尽了呀。
可见妖怪就是妖怪！
还得贫僧带他到金山寺疗伤。救他一条小命。还须再拨弟子伺候他食药食粥。直至痊愈。
他还不肯领情呢。更没有感激。甚至还要拖着残躯与我拼命。只因我曾伤他的娘子。
他不管她是人是妖。只要对他好。他也不想想。妖怪什么都不缺。珠宝衣裳良田豪宅。她们都能用法术变幻偷抢得到。为什么偏要对他好。不就是为了图他的小命吗。
妖怪只要变成美妇人。制造一次又一次偶遇。拔下金钗替他还债。偷盗白银助他开店。再给他一点点关心。
他就感动的不行。愿意生死相许了。
[四]
笑话！
妖怪千年修行。寿命只会更长。
而人类。满打满算还不到百年。拿这一点点微末的时间和妖怪交换性命。不值得呀。
红粉骷髅。譬如朝露。转瞬即逝。都是虚幻。
我苦口婆心地劝许仙皈依我佛。他不听。他满脑子都是白娘子的一颦一笑。
我叹气。真是一介痴人。
但我不气馁。渡世人出苦海是我每日除了修炼以外的必做功课。世人难渡。更须耐心。我有的是耐心。
又一日。我照例给许仙宣法。
天气燥热。禅房门窗大展。窗外花木摇摆。吹进来的尽是热气。没有一丝凉风。我的右手袖口滑落也顾不上管它。直到发现许仙盯着我的手腕才迅速拉起袖子遮住伤口。
大师。伤口要处理。不然会溃烂的。这是自从他第二次来金山寺之后。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
他恨我。恨我拆散他恩爱夫妻。但却不忍看我伤口溃烂。他贪恋红尘。无心出家。但他有一个医者的慈悲。
我不动。任由他翻开我右手袖口。仔细查看。那是两个黑洞洞的牙印。拜青蛇妖的尖牙所赐。
他用手指轻轻摁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有痛感复苏并蔓延。让我想起那一日。被青蛇妖咬中手腕的疼。
[五]
自此许仙开始有事做。
他问我要纸笔。药罐。小火炉。蒲扇。锅碗瓢盆。然后写了方子。命小沙弥去抓药。再把药材或分类。或研磨。或煮。或蒸。制成药泥。药汤。治我的伤。
每日敷过药。他细细把我的伤口包扎好。但是一出了禅房。我就撕下来扔掉。
咦？怎么今日反而比昨日更重了些？他常常在检查伤口的第二天自言自语。认为自己医术不精。
于是更加用心制方。熬药。
我依然日日为许仙宣讲佛法。他依然不为所动。只是不再时时发呆想念他的白娘子。
他分了心。为照拂我的伤口。一日又一日。他将清凉的药泥抹在我的手腕。又亲自看着我咽下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稠哇哇的苦涩药汤。
我的伤口迟迟不好。恢复缓慢。但是渐渐的。也快要愈合了。
[六]
他还是不肯皈依。
只有彻底斩断情缘。才能成为佛的弟子。同为佛的弟子。即使没有伤口。也能日日相伴。
掐指一算。白蛇妖已顺利产子。此刻正抱着孩儿往金山寺的方向匆匆赶来。
她恢复元气了。她来寻她的相公。不。她来抢。
休想！
披上金色袈裟。垂眸。拧眉。眉心一道金光炸裂。继而收敛。我右手拄禅杖。左手持金钵。迎上前去。
杀她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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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5-6-15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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