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中元节,我将《忆“发小”》一文(见我在六星杂谈发表的《中元节二题》)以“图文+配乐”的形式发在我的抖音号(1865983381)上,没想到被抖音判了违规,昨日几次修改,今晨方得通过。作为一名资深的报纸编辑,我哪受过这等待遇?更可气的是,抖音每次都只告诉我违规,不告诉我哪里违规。我只有自我审视,自己找自己的毛病,自己拿自己开刀。不过,回想几次修改的经历,还是收获不浅。
第一次修改,我觉得文章里提到了两面镜子,一面镜子上写着“农业学大寨”,一面镜子上写着“工业学大庆”,虽然还原了历史真实,但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现在这样提是否不妥?那就把它删掉,增加一句“镜子的边缘还有彩色的图案”。另外,文章提到了继红下岗后开了花店,“下岗”俩字是不是犯忌?干脆不提下岗了,直接开花店。改了上面几处,还是违规。
第二次修改,我心想是不是我让豆包用AI做的配图有毛病,那个写有“天津站”字样的车站根本不是天津站,是不是让抖音如炬的慧眼给看出来了?那个幼儿园的墙上写着“好好学习”这几个字应该没毛病,但这几个字的中间画一个大红的五角星是不是不够严肃?这可是国旗上的五角星啊!于是,我央求豆包,把“天津站”三个字换成“火车站”,把“好好学习”和五角星换成一组花的图案。改了上面两处,还是违规。
第三次修改,我在豆包的帮助下终于发现了文章的两处硬伤。我在文章里提到小时候和继红一起偷马车运载的豆饼,一起用细线拴上旧钱包在胡同里搞恶作剧,这可能触碰了抖音“禁止宣扬、描述偷窃、恶作剧等不良行为”的规定,我如梦方醒,自己得意洋洋写出的两个富有年代感、具有幽默性的小细节,性质竟然如此恶劣,一旦发表对青少年儿童的不良诱导肉眼可见,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怀着对祖国花朵的期望和爱护之情,毅然决然地忍痛割爱,把这两个小细节删得落荒而逃、无影无踪。改了上面两处,仍然违规。我打了抖音客服电话,一个男中音告诉我,有可能是文章发得频率太快了,最好隔几个小时再发。
闲着也是闲着,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做了第四次修改。我觉得小时候在火车站检拾旅客随便仍在地上的烟盒,这是对不文明行为视而不见,最好含糊点说旅客丢弃的烟盒,这个丢弃没说丢弃在哪里,如果丢弃在垃圾桶里那就是文明行为了嘛。另外,我对烟盒的牌子起了疑心,能说“香山”、“大前门”吗,好家伙这离中央首长多近啊,干脆一句“各式各样的烟盒”就全概括了。唉,这个修改简直有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此外,我又调整了一下文章的结构,修改了一下文章的标题,补充了因删除两个小细节而留下的空白。
今晨,这篇《“发小”继红》的文章终于在我的抖音号上发出来了,没有一分钱可赚,可是,能有抖友浏览、点赞、留言,我就心满意足了。您说呢?
附:修改后发在抖音的原文:
《“发小”继红》
继红是我的“发小”,是我二表姑的大儿子。
继红比我小两岁。小时候,他是我的“跟屁虫”,也是最好的玩伴。
继红属猴,长得也像一个小瘦猴,灵活、好动,他的一只眼皮上有个明显的疤痕,大概是淘气时磕碰的。
继红从小在姥姥家长大,他的姥姥就是我的二舅奶奶。继红喊姥姥时发音不够标准,怎么听都像是喊“咬咬”。
在至少八年的时间里,我和继红玩过所有60后的孩子玩过的游戏。继红最擅长弹玻璃球,他左手的五个手指稳稳地抠在地上,他的左胳膊做右手的支撑,他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攥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彩色玻璃球,他闭左眼睁右眼,瞄准片刻,右手的大拇指突然发力,玻璃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砸中地上远处的另一个玻璃球。
我弹球比不上继红,但摒烟盒却很拿手。我和继红一起去火车站,捡本地和外地旅客丢弃的各式各样的烟盒,我们把烟盒拆开、铺平,叠成四指长、两指宽的长方形。摒烟盒游戏中,我最擅长的技法叫“立刀”,我的右手码了二十几张叠成长方形的烟盒,起初是手心朝上,然后发力让烟盒集体腾空,趁这个机会改为手背朝上,接住下落的烟盒,我再次发力让烟盒集体腾空,在空中从后往前抓住下落的烟盒,唯独把最前面的一张烟盒用我的手指尖“切”出去,每当我圆满完成这个技术动作时,身边第一个为我叫好的就是继红。
除了摒烟盒,我和继红还一起捉蜻蜓、粘知了,放风筝、刻剪纸,在大木盆里玩自制螺旋桨的小木船,螺旋桨是由钉子、木棍儿和猴皮筋做成的,木船划过一圈圈水纹,承载着我们童年的快乐。
我和继红闹过一次别扭。我家有个柜子,上面有两个抽屉、下面有两个柜门。抽屉里放杂物,柜门里放碗碟,柜子上并排摆放着两个一米来高的大镜子。镜子边缘还有彩色的图案。那天下午,我、继红,还有几个孩子,围着柜子玩耍。有人开抽屉,有人开柜门,还有人用身体压在了柜门上,突然,柜子倾斜了,两个大镜子瞬间掉在了地上,把我们都吓哭了。事后,我和继红互相埋怨对方是造成这次事故的罪魁祸首,因为这事儿,我俩很长时间没说话。
我和继红结伴走过一次远路。我奶奶去世当天,我和继红接受了大人交给的任务,通知我的姑姑和继红的妈妈。
我和继红先去我姑姑工作的幼儿园,幼儿园在河北区一所小洋楼里,我们沿着带转角的木制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有好多蓝色的小木床,当时孩子们在睡午觉,我和继红都没上过幼儿园,所以一进去就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很好奇。我的姑姑发现了我们,当听说我奶奶去世的消息后,她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的姑姑跟幼儿园的领导请了假,带我们一起下楼,然后我们分头行动,她去见我奶奶最后一面,我俩去通知继红的妈妈。
我和继红走大道、穿小路,边走边打听,终于找到了继红妈妈位于红桥区的印染厂。车间里很嘈杂,印染好的布匹正悬挂在空中烘干,当我把奶奶去世的消息告诉继红妈妈时,继红妈妈的眼圈马上红了,但她还不忘把我介绍给她的工友们……
快上初中时,我家从老院搬走了。几年后,我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继红技校毕业分配到自行车厂上班。我二舅爷去世时,我在葬礼上看到继红,那时我刚结婚一年多,而继红不仅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儿子。
好多年后,在一个亲戚的婚礼上,我又见到了继红,听说他跟老婆一起开花店了,再后来,夫妻俩开了一家早点铺,每天很早就起来和馅儿包云吞,听说生意很火,成了网红店。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年前,继红突然发病离世,让人唏嘘不已。
昨天是中元节,我写下这些文字,怀念继红,也怀念我们曾经形影不离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