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伽蓝记

简一竹

《洛阳伽蓝记》又叫《珈蓝记》，是东魏杨炫之为记佛寺之盛，集历史、地理、佛教、文学于一体的写实类笔记。“珈蓝”即梵语“僧伽蓝摩”之略称，意为“众园”或“僧院”，《珈蓝记》自然着眼于寺庙，讲述了北魏都城洛阳的七十余座寺庙的起始兴废的故事。其历史烽烟之裹挟，人物风土之襄助，佐以六朝骈俪文体，读来朗朗上口。

北魏佛教盛行，寺塔林立，这个历史时期乱世纷纭，佛教兴盛，有关于佛寺的传说自然也就多起来。这部《珈蓝记》与其说纯写实笔记，莫如说是散文化史诗，其散中带骈，韵律之美，直可以溯源到老祖宗造字之功。

来看看南北朝的俩朝臣是怎样各为自己朝廷贴金的。

永安二年，萧衍遣主书陈庆之送北海入洛阳僭帝位。庆之为侍中。景仁在南之日，与庆之有旧，遂设酒引邀庆之过宅。司农卿萧彪、尚书右丞张嵩并在其座。彪亦是南人。唯有中大夫杨元慎、给事中大夫王旬是中原士族。庆之因醉谓萧、张等曰：“魏朝甚盛，犹曰五胡，正朔相承，当在江左。秦朝玉玺，今在梁朝。”元慎正色曰：“江左假息，僻居一隅。地多湿垫，攒育虫蚁，壃土瘴疠，蛙黾共穴，人鸟同群。短发之君，无杼首之貌；文身之民，禀蕞陋之质。浮於三江，棹於五湖。礼乐所不沾，宪章弗能革。虽复秦馀汉罪，杂以华音，复闽楚难言，不可改变。卿沐其遗风，未沾礼化，所谓阳翟之民不知癭之为鬼。我魏膺箓受图，定鼎嵩洛，五山为镇，四海为家。移风易俗之典，与五帝而并迹；礼乐宪章之盛，凌百王而独高。岂卿鱼鳖之徒，慕义来朝，饮我池水，啄我稻粱，何为不逊，以至於此？”庆之等见元慎清词雅句，纵横奔发，杜口流汗，含声不言。

简一竹

那时候的南北朝，北魏余威远播，南朝更替太过。北魏虽分了家，东魏的元慎依然藐陈庆之鱼鳖之徒，上至古越国被发纹身之习俗，下至刘寄奴之后代的有伤风化，皆拿来嘲弄一番，言语凌厉，口吐芬芳，还被杨炫之夸成清词雅句。可见，在维护国家尊严问题上，从古到今，都是不顾发型的。这段话见识了当时南朝人还是比较有优越感的，但没想到遇到个捷才，折个大跟头。

再阅读发现，当时的南朝服饰与北人不同，宽衣博带的是北人，小作冠帽短制衣裳的倒是南人，颠覆了我的一贯认知，因为我一直认为汉人服饰才是宽衣博带。北魏魏孝文帝改革后，北人学习了南人文化，移风易俗，服饰也紧随汉人，生产力大幅提高，如笔者言达到礼仪富盛人物殷阜的盛况。可是南朝人怎就退成了元慎口中的短制衣服？难道在那个汉人胡人混杂的年代，汉人气短，连服饰都退化到了短衣襟小打扮儿？但此文言之凿凿，可窥见当时的民风民貌。不过后文所云，庆之回到南朝后，羽仪服式悉如魏法，江表士庶，竞相模楷，褒衣博带，被及秣陵，算是又从北魏学了回去。

《伽蓝记》很多骈俪句可谓流珠泄玉，见得描摹与铺排的佳处，部分也在臧否人物，有类于《世说新语》，倒比《世说新语》读来上口。

再看这一段笔者借清河崔叔仁的口怎样论齐人的：齐人外矫仁义，内怀鄙吝；轻同羽毛，利等锥刀。好驰虚誉，阿附成名，威势所在，侧肩竞入，求其荣利，甜然浓泗，譬于四方，慕势最甚。

如此贬损过甚，把个山东人一网打尽，若藉此为圭臬，未免一棒子打杀。

简一竹

《珈蓝记》大多是预人警示资政类的故事，但也有如《酉阳杂俎》的志怪荒诞的异人异事。如写北慈寺孙岩娶狐女，人妖殊途牵扯一份爱情。更有穿越的，前人有什么未竟之事直可以托付几百年后的人去做，后人也能践前人的心愿。如三公令史高显略私宅竟是前秦时苏秦之宅邸，颇为有趣，原文说高每子夜见赤光行於堂前，如此者非一，向光明所掘地丈馀，得黄金百斤，铭云：“苏秦家金，得者为吾造功德。”显略遂造招福寺。

《珈蓝记》的预人警示大多与国祚有关。读二十四史几乎每朝每代都有这些故事，但《珈蓝记》取材于佛寺，将宗教信仰糅合于政治更迭，读起来引人入胜。如：孝义里东市北殖货里，里有太常民刘胡兄弟四人，以屠为业。永安年中，胡杀猪，猪忽唱乞命，声及四邻。邻人谓胡兄弟相殴斗而来观之，乃猪也。胡即舍宅为归觉寺，合家人入道焉。普泰元年，此寺金像生毛，眉发悉皆具足。尚书左丞魏季景谓人曰：“张天锡有此事，其国遂灭，此亦不祥之徵。”至明年而广陵被废死。

短短一段文字说了仨事儿，胡氏兄弟屠宰为业，遇到一只会与人交流的猪，猪会唱而乞命。另一件事儿是胡氏兄弟认识到罪业之深放下屠刀废业理佛，并舍宅为归觉寺。第三件事儿是这归觉寺后来的事情，寺里金像生毛，后应验到广陵王被废死国灭。北魏政权废弛已是很久的事儿，先是尔朱荣立了庄帝挟持过甚遭庄帝诱杀，尔朱兆为报仇杀了庄帝立了广陵王，这个广陵王不似许多傀儡天子甘于饮泣吞声，而是公然与尔朱兆相龃龉，大概也存了不惧死的心气儿。其后高欢入据洛阳，竟至被废死。

寺庙佛像亦能预测国之兴亡吉凶休咎，不由人存了忌惮之心。想起了当年于杭州翁家山与应氏一番答话，应氏言杭州为福地，千百年来不曾遭遇过兵燹祸患，问为啥，她说有大佛保佑啊。后来查阅了杭州历史，东晋建灵隐寺，自五代钱镠定国而后，朝代更替异族入侵，杭州大都平平安安，风风雨雨那么多年没它啥事儿。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日本人南京大屠杀，都与杭洲无干。想想当年去灵隐寺，大雄宝殿如来正中宝象端然，周遭是大小菩萨五百罗汉，塑像高达几十米，寺内香雾缭绕，人人虔诚跪拜。想起芸芸众生都似那尘中沙粒，有多大能耐能扛过世潮汹涌，大道如常人心偏行诡道，挣扎来挣扎去还不是迷途的羔羊？看来人还是有点儿信仰的好。

四手

谈古诗词

简一竹

聊文学，才疏学浅，不知所言。
况且，我现在对所谓的文学根本提不起兴趣去读。
真想读的，还是古籍类。
可钻进去，又太乏味。

简一竹

四手 发表于 2022-8-27 21:43
谈古诗词

谈过了，味同嚼蜡

四手

简一竹 发表于 2022-8-27 21:47
谈过了，味同嚼蜡

额，我有空去搜搜

简一竹

四手 发表于 2022-8-27 21:48
额，我有空去搜搜

就跟你聊的民谣

简一竹

再增补一则有关于佛像的纪实：平等寺，广平武穆王怀舍宅所立也。在青一陽一门外二里御道北，所谓孝敬里也。堂宇宏美，林木萧森，平台复道，独显当世。寺门外金像一躯，高二丈八尺，相好端严，常有神验，国之吉凶，先炳祥异。孝昌三年十二月中，此像面有悲容，两目垂泪，遍体皆湿，时人号曰佛汗。京师士女空市里往而观之。有一比丘以净绵拭其泪，须臾之间，绵湿都尽。更换以它绵，俄然复湿。如此三日乃止。明年四月，尔朱荣入洛一陽一，诛戮百官，死亡涂地。永安二年三月，此像复汗，士庶复往观之。五月，北海王入洛，庄帝北巡。七月，北海王大败，所将江淮子弟五千，尽被俘虏，无一得还。永安三年七月，此像悲泣如初。每经神验，朝野惶惧，禁人不听观之。至十二月，尔朱兆入洛一陽一，擒庄帝，帝崩於晋一陽一。在京宫殿空虚，百日无主，唯尚书令司州牧乐平王尔朱世隆镇京师。商旅四通，盗贼不作。

历史尘烟竟是这样不可直视，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竟这般嗜杀嗜虐，煌煌几千年的史书就是一部罪孽过炽的野蛮史，想起马克斯·韦伯说过：历史是一条被恶魔铺设的毁灭价值的道路，看《耶路撒冷三千年》，那份惨烈，那份凄风苦雨，令读者冷汗涔涔。

还是有点信仰的好，这也是我多年来的观点，若遇到青藤居士连成，我这观点估计要被批判，他认为杀戮往往来自于有极端信仰的人，一旦权柄在手，所有的东西都变了味儿，信仰也就不是最初的信仰了。看你信什么？他说。看来居士心中不是没有信仰，只是不愿为外人道罢了。

《珈蓝记》虽说是纪实性笔记，却为世人提供了现实素材，让人了解一千多年前佛教兴盛的模样。于是问题来了，普罗大众该有什么信仰呢？自然？伦理？基督？佛？题目太大，未能尽详一二，还是收手的好。

四手

简一竹 发表于 2022-8-27 21:49
就跟你聊的民谣

我收藏了的，也看过，不过吸收的话要慢慢琢磨

简一竹

四手 发表于 2022-8-27 21:53
我收藏了的，也看过，不过吸收的话要慢慢琢磨

若干年后，或许我还会推翻之前的看法。

重霄九

有一种说法，说你是芥末

水阔山长

有时候某一个时期就这样状态，
不想写东西
回帖也不勤快
这就是一种自我，轻松+愉快

花中的花

重霄九 发表于 2022-8-28 00:52
有一种说法，说你是芥末

是不是扑尔敏
我现在猜马甲也不行

杨逍逍

聊聊近期现实或网络发生的事儿就行。

重庆山火，我看那些骑摩车的小伙子们，挺感慨的。

道路

在自然面前，人类还是渺小，聊聊山火，我居然不知是重庆何地，惭愧

道路

家事也不好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看来还是自己嫩了点，很多地方还是考虑不到

道路

华夏新来，也就认识庄主

道路

华为的5G遭围剿，主要是国内市场起不来，大家用5G感觉超前了。

简一竹

重霄九 发表于 2022-8-28 00:52
有一种说法，说你是芥末

你是金刚葫芦娃小春子吗？

简一竹

水阔山长 发表于 2022-8-28 08:06
有时候某一个时期就这样状态，
不想写东西
回帖也不勤快

是这样，现实太忙，得空来瞧瞧，打个哈哈也不错。

简一竹

花中的花 发表于 2022-8-28 09:27
是不是扑尔敏
我现在猜马甲也不行

小扑好久没来了。

简一竹

杨逍逍 发表于 2022-8-28 11:25
聊聊近期现实或网络发生的事儿就行。

重庆山火，我看那些骑摩车的小伙子们，挺感慨的。

这是最朴实最基层的精神面貌，也代表了基层民众的价值观稳定而牢不可破。

简一竹

道路 发表于 2022-8-28 13:31
华夏新来，也就认识庄主

你长江的？

刘庄主

道路 发表于 2022-8-28 13:31
华夏新来，也就认识庄主

常来玩儿哈。

重霄九

简一竹 发表于 2022-8-28 21:22
你是金刚葫芦娃小春子吗？

要在一起吗？

四手

仔细看了，我根基浅，觉得很美

杨逍逍

简一竹 发表于 2022-8-27 21:42
那时候的南北朝，北魏余威远播，南朝更替太过。北魏虽分了家，东魏的元慎依然藐陈庆之鱼鳖之徒，上至古越国 ...

说到服饰，感觉那会也是有时尚时髦的说法。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学的是胡人的时髦；鲜卑族建立北魏，估摸是学了汉人的时髦， 宽衣博带；可不知道，那会南方汉人开始短襟打扮了。没办法，他们只好又跟随汉人，短装起来。

杨逍逍

简一竹 发表于 2022-8-27 21:51
再增补一则有关于佛像的纪实：平等寺，广平武穆王怀舍宅所立也。在青一陽一门外二里御道北，所谓孝敬里也。 ...

佛像落泪，估摸是北方碰到难得的梅雨天气，眼窝深，潮气重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