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渝人日记 于 2012-3-3 07:26 编辑
早春季节乍暖还寒。路边尚有未及消融的残雪,光秃的枝头影影绰绰泛出一层浅绿,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着,呼呼呼飞到不远处的屋顶上。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的神经绷紧发条。高考前的日子是单调刻板的,除了看书吃饭睡觉,就是起早贪黑在上下学的路上穿棱。我早起骑车上学时,人们多半还在沉睡,,街路上行人稀少。晚上下课,我们还要自习很晚才会回家,通常这已是深夜了。我骑了台旧单车早起晚归地在家与校之间奔波,在车轮转动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人的起居大多是有规律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经常会出现同一个人。清晨上学路上,我就常遇上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她骑着一台二八大踹自行车一晃一晃地前行。因为人与车太不协调,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骑得快,每每就从后面超越。因为时间紧迫,我总是一溜烟儿就把她甩得老远,有一段时间,我只认得那背影,从没看到她的脸庞。有一次,我不经意回头,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一双大眼睛很黑很亮,一抹流海在额头忽扇忽扇的。
每日十几小时的苦读就像沙漠上走,我的心就像急待破土而出的嫩芽,渴望着阳光雨露,整日坐在教室时颈痛肩酸的,在路上骑车就如放风一样。我家离学校十几里的的路途,,半小时的车程,我正好可以活动筋骨让紧张的大脑松驰一下。
她总是在转盘附近出现在我的面前,在丁字路口处被我超越,就像日出日落一样准确。我在想,她可能也是与我同校的学生,也在为高考冲剌?不过在校园里我从没见过她的影子。
这天刚下过一场小雨,路面有些湿滑,我蹬着单车疾行。刚转过大道,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是她!不过她不像往日那样卖力地骑车前行,而是蹲在车轮旁鼓捣什么。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恰好她扭过头来,眸光中有焦急也有恳求。我不由得停车站下,“怎么了?”我有些嗫嚅。“车链子掉了。”头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竟然有些紧张。她拿根树枝去捅那捣乱的车链子。“我试试。”我支好自行车过去帮忙。她退让半步让我一试身手。那条车链子很紧,我费了好大劲才抠上去,车轮能转了,我的两只手却弄得漆黑。我举着两只脏手不知该往哪里噌噌。她盯着我的脸笑了,掏出一块手绢向我脸颊擦去,我一愕之下,见那雪白手绢已黑了一块儿。“擦擦手吧。”她把手绢塞到我手里。我用力擦拭着手指。“谢谢你啦。耽搁你这么长时间……”她的嗓音很脆。我突然想到要迟到了!“真要晚了!”我甚至没说一句道别的话,跨上车子就匆匆离去。
此后,我还会在那个路段常常看到她,还会在超越她时投过匆匆地一瞥。我们没再说过话,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也许是两点一线间奔忙太过寂寞,也许是昼夜苦读的日子太过枯燥,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留意她那双眼睛。那双黑黑的大眼睛就像夜空的星星闪耀而宁静,每次看过都会感到几分轻松。
春风阵阵吹来,柳树抽出了细细的柳丝,枝头缀洁了淡黄色的嫩叶;小草带着泥土的芳香钻出地面,草坪绿了,桃花开了,我脱去厚棉衣,车子骑得飞快。
忽一日,我再一次来到转盘前,匆匆中就觉得少了些什么,我的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忐忑,到了学校,我才蓦然想起,原来,今天没有看到那台二八大踹,没有看那熟悉的背影,还有那黑黑的大眼睛。
这一天班里轮换座位,我掏空书桌搬东西,在杂乱的书本中滚落出一条粘满黑油污的手绢,我也纳闷它怎么会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没有把它扔掉,而是破天荒地拿去搓洗,干干净净地亮晒在窗口。我这才发现白白的手绢上竟然印着两只翩翩飞舞的红蝴蝶……
一连十几天过去,我在路上寂寞地骑车穿行,那条路变得漫长起来,自行车蹬起来也显得沉重,几次到校差点误了早自习。我甚至动起了想改坐公交的念头,待听同学说起赶不上公交末班车的苦恼时才算作罢。
终于有一天,我骑到转盘处,前面微朦的晨雾中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她穿着一件银灰色风衣,颈间系着一条火红色丝巾。那丝巾在微风中飘动着,有如一道彩虹。我的眼前一亮,一时间自行车也变得轻快起来。当我从她身边穿过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想与她搭讪的想法,四目相对,她的眸子里闪出一丝调皮的笑。车轮滚动着,她落在我的视线之外了,我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惊讶。
接下来,高考进入白热化,学校腾出几间房子供学生住宿,家里考虑我来回奔波辛苦且浪费时间,就让我住宿,全力冲刺。自行车锁在车棚里,人局限在校园里,除了读书、吃饭、睡觉,外面的世界与我都不相干了。
日出日落,书本掀开又合上,不经意间我看到白哗哗的柳絮飘进屋来。春日在匆匆中流逝,火热的夏天已经到来,接踵而来就是如火如荼的高考。
高考结束后,我的生活轨迹随之改变。我不再需每日贪黑起早苦读,也不必急如星火地赶路上课。那条长路,那个转盘,那台二八大踹,那双黑黑的大眼睛,还有那飘飘的红丝巾,就只能成为记忆了,随着岁月的更迭渐渐被尘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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