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的烦恼

弦歌雅意

　　同学妮妮二十来岁的时候，生得是明媚鲜艳，堪称色若春晓。虽说是各花入各眼，但要推妮妮为班花，男生女生均无异议。那时，男生背地里称妮妮：带刺的玫瑰——贴切地表达了那种求之而不得的心情。妮妮大概不想枉担了虚名，还刻意往“带刺”上发展。她认为，只要是男人，都应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供其差遣。久而久之，吓跑了那些稀罕自己脸面的男生，只留下一些狂蜂浪蝶。但无论如何，要是比一下追求者的数字，妮妮是女生里当之无愧的皇后花魁。

　　
　　流年似水，到了大四，妮妮立意从良，身边还剩着一个“忠心耿耿”的沈军。一毕业，妮妮就嫁了她。

　　
　　娶了班花，沈军知道自己得了便宜，不敢卖乖，自然是小心侍奉。妮妮是红楼梦的粉丝，且得了林妹妹的真传——小性儿，行动爱恼，会挟制人。就这一招，就足够把沈军治理得服服帖帖。记得一次，我们两家约好一起去爬山。两个男人身手矫健，不一刻就爬到了前面。远远地，他们俩开心地呼喊着我和妮妮的名字，我也手舞足蹈地应和。不知怎的，妮妮就打算不高兴一次，脸色忽地阴暗下来。沈军听不到妮妮的声音，就心有灵犀地不敢再往前走，停下来等我们。然后，那样一个大男人，就当着我们的面对妮妮低声下气：宝贝，我不是不爱你了．．．．．．类似这样的桥段，妮妮总是乐此不疲地上演，直到她这个“女主角”的戏份扮够了，才破涕为笑。在这种场合，我从不敢奢求老公能如此“诚惶诚恐”。如果比“在老公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妮妮肯定能毫无悬念地胜出。我心中了然，妮妮这场戏，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妮妮是不下厨房的。这样一个如花的女子在厨房里出没，想来也不大合适。更何况，被油烟熏久了，影响皮肤不说，“气质都给熏没了。”妮妮说。所以，为了保证妮妮的“飘然出尘”，沈军就包揽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所有的俗事。如果哪天沈军下班晚了，妮妮连给自己泡一碗方便面都不肯，宁可蜷缩在沙发上饿着，等沈军回来：“我都快死啦！”端的是一个“我见犹怜”。

　　
　　沈军的工资，自然是全部上交，兜里揣上一百二百的零花钱，总是被汗浸软了也花不掉；单位里有应酬，只要妮妮一个电话，沈军马上变得心不在焉，慢慢地，哥们聚会，也就不再喊他；只有妮妮一起出席的同学聚会，沈军才笃定踏实。当然，间或“享受”着妮妮对他的呵斥，那一定是少不了的，这种时候，沈军脸上一定浮现出那种模糊的幸福……也许，妮妮做女人已经做到了“极致”，没有天时地利人和，有几个女人能享受到她这样“娇贵”的待遇？

　　
　　怎么也没想到，妮妮也有被别人比下去的一天。

　　
　　我们班毕业十五年相聚。说来感慨，当年清一色的青葱一样的少年，十五年之后，却是大相径庭了。竟有那么几个男生，已经在自己的工作中脱颖而出，长成了人中翘楚。当然，这几个人里，没有沈军。

　　
　　聚会之后，妮妮心情极度郁闷。她跟我抱怨：我傻！竟嫁给了沈军这不长进的！你看人家李岩的老婆，是比咱漂亮还是比咱学历高！……看到沈军整天在厨房里转，我的天都阴了！

　　
　　我只好拿一些套话对她进行宽慰。但那句真话，我无论如何也不肯讲出来。

　　
　　沈军自从娶了她的那天起，就不再是自己，变成了“妮妮的丈夫”，你让他如何去出人头地。
　　
　　

马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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