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水石

陈德兰

　　
　　文/陈德兰
　　
　　这篇文章在三年前就想写了，一直因为理不顺畅搁在那，想丢下不理会，又隔三差五地从心里探出一点点来，撩拔一下我，让我欲罢不能。今天，我又在这样的心境下，再次写下这个标题，也许写好了，放下了，就像一个心结得以解开，从此不再心心念念。
　　
　　——写在前面
　　
　　
　　
　　那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一点，我瑟缩着身子，迎着夕阳站在黄昏的寒风中，等待着先生从南方的某个城市回来。先生从一个有山有石的城市回来，在电话里告知，将送我一盆石头。石头用盆来做定语，那无疑是一般风景石了。我喜欢石头，却不是这个意义上的石头，心里并不稀罕。
　　
　　卡车停在我屋后的那座小桥头，两个大劳力咬着牙费了好多力气才把那盆石头从卡车上卸下，两人在夕阳下，一步一个黄昏地向前挪移，呼哧呼哧地搭搬到我的小屋，有看皮影戏的味道。那盆石头，黄巴巴、泥乎乎，粗粗的毛孔怎么看都像黄土高原上才发育的毛头小伙，长着一脸的青春痘，隐在厚厚的灰尘里，脏兮兮地让人不愿待见。尽管在峰顶和半山腰上，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小桥、流水、人家，可几棵袖珍的花草因为寒冷，软不啦叽地耷拉着，实在让我找不到一点点欢喜的感觉，倒是在心里算着那小九九，这盆石头从那遥远的南方，爬山涉水而来，定是费了不少银子吧。
　　
　　先生用清水把石头迎头浇了一遍，新的一番景象让我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石头像一个刚从田里忙完农活的村姑，用湿乎乎的毛巾匆匆擦洗一下鼻眼。那鼻眼就突然神彩开来，鼻也挺拔，眼眸也清澈，能从瞳孔里看到天上云彩，庄稼的影子在缓缓流动；别的仍然泥乎乎脏兮兮，只是那脏宛如插秧的女子卷起的裤角，莲藕般白晰的腿隐在泥污中，带着俏丽与神秘。
　　
　　等石头清洗干净后被抬到楼上，安放在特地配买的红漆长木桌上，那味道就弥漫开来，夹着一股清新之气，像从浓雾中跃然而出的太阳，有几缕纱一样缠绕在周边，慢慢地远去，恋恋不舍地回头，一步一转身地缠绵。这种感觉在我的心里慢慢活动着，像一尾小鱼在游动。有小鱼就得有水。吸水石也是需要水的。先生在盆里注入满满一盆水后，我方明白这个道理。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那盆石头。不知你们有没有看过雨后青山，是那种下了一夜的毛毛细雨，慢慢地润到天明后停下来那种，山石湿润，却不见明显雨滴，有青苔隐在其中，鲜活滋润。昨天初见的黄巴巴，泥乎乎在经过一夜的吸水，全然不见。此时青润挺拔，干净秀美。这会儿水仅剩下半盆。
　　
　　我在这盆石头面前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给吸水石加水成了我的工作。
　　
　　我不明白，这盆石头倒底需要多少水？有时我甚至怀疑这个盆底是不是连着大海，要不然何以会让我隔三差五的就往盆里注入那么多水。
　　
　　等我再次想这个问题时，眼前浮现出一些我认识的学者，他们饱读四书五经，仍如同孩子般睁着新奇的眼睛看世界，对一切新的知识孜孜以求着。于是，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想做一块吸水石的念头。当这个念头从心里一点点地冒出来时，我有点激动，有点兴奋。为这个念头激动，为这个念头兴奋。
　　
　　从现在开始，我也做一盆吸水石。那么经年后，我会不会以石的丰姿出现？
　　
　　江苏大丰人民南路188号1幢302室陈德兰邮编22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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