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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娘 [复制链接]

三棵树

主楼

发表于 2012-8-31 08:3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娘
　　文：三棵树
　　娘鸡刚叫三遍，娘就睡不住了，拉亮电灯，从被窝里爬出来下了炕。爹翻了一下身，砸吧一下嘴问：早起干啥？
　　做饭。娘说着就出屋子。
　　有病。爹嘟囔一声又翻身睡去了。
　　娘进了低矮的厨房，和面，点火。锅里菜油冒着呛人的气味，娘将一个环状的面团放了进去，吱的一声响，面团慢慢变得鼓鼓的，像娘此时的心情。
　　儿子狗蛋今天回家，是娘用电话叫了几次才回来的，娘栽的苹果树今年刚挂果，圆圆的果子真馋人，娘几天前就摘了下来，挂在树上怕有贼惦记着。
　　娘做好了油饼，又炒了几个菜，爹才从被窝爬起来。爹咳嗽几声，刚吸了一口自己卷的旱烟，就听见娘从厨房飞出的声音：去路口看狗蛋回来没。
　　早着呢，你瞎忙活啥呢？你做的饭你儿子吃不？爹猛烈的咳嗽几声问。
　　谁说不吃，去年梅子不是带走许多嘛。娘走出厨房，使劲的揉着眼睛，娘的眼睛红红的，湿湿的。
　　爹明知道儿子两口此时还在睡梦中，但还是照着娘的吩咐去了村口。早晨的空气还是湿漉漉的，橘黄色的太阳懒懒的从山间露出笑脸吻在爹的脸上。爹看着圆圆的太阳就想起狗蛋小时候的脸蛋。
　　大了，有出息了，都娶城里的姑娘了。爹沟壑纵横的脸上种满幸福。
　　还没回来？是娘的声音。爹的身边有了娘的身影。娘穿着一身新衣，那是十年前爹花了十元钱买的。
　　就你急，我说啥来着，现在人家还睡着呢，去年回来不就晌午十一点多了吗？爹生气的说着，白了娘一眼。
　　打电话说过了，是早点回来。娘小声地说着，眼睛渴望着路的尽头。尽头有只狗在游动。
　　回吧。爹倒背着手走了。
　　我再等等。娘没有回头。艳艳的太阳移动了几步照在娘的鬓角上，娘的鬓角白花花的挂着玉米杆的碎叶。
　　菜都凉了。娘心里焦急着想，忙着干啥呢？
　　娘匆匆的走了回去，看见爹正在有滋有味的吃着油饼，娘的脸有些阴。爹停止了咀嚼，眼角挤成一条缝。
　　就能饿死你？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也不等等。瘦小的娘说起话来爹也听。爹放下油饼开始卷旱烟。
　　娘又急急的去了村东。红红的太阳早就溜到南面的天空去了。
　　路上来回走动的人里没有狗蛋，狗蛋回来是开着小汽车的。娘是这样想的。娘想到汽车就又急匆匆回家了。娘拿着篮子去了地里，地里有娘种的大青菜。娘三下两下就拔了一大篮子。
　　娘回家的时候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雪白的小汽车，娘心里一阵激动，一股暖暖的热气从娘的心口升起。
　　狗蛋！娘大声的喊着。娘看见狗蛋回过头朝着她傻笑，娘也看见打扮的像个花儿的梅子掩着樱桃小嘴笑弯了腰。
　　以后别叫小名了，多难听。狗蛋对着娘一本正经的说。
　　行，行，行。娘也笑了，说：赶紧歇着，娘给你俩热菜去。娘挽起袖子。
　　吃过了，在城里吃了。梅子拉着娘的袖子说。
　　娘都做好了，好几个菜呢。娘依然笑着。笑里夹着慈爱。
　　真吃过了。狗蛋也说。
　　你妈四五点就起来做饭。爹说。爹的肚子里有只鸡咕咕叫着
　　以后回来别这样了，我们在城里吃了回来。狗蛋说：娘，看看你种的果子。
　　甜着啦！好吃啦！娘兴奋地拉着狗蛋走进屋子，四个纸箱里满满放着绿红大小不一的苹果。
　　娘种的，怕贼偷，采早了。娘不好意思的说。
　　好着，好着。梅子笑盈盈的说。
　　娘，你留着自己吃，超市什么都有。狗蛋拉着娘走去屋子。
　　那要花钱呢。自己种的东西吃着滋润。娘说着解开内衣的扣子，取出一个帕儿打开，从里面取出三个百元钞票塞在狗蛋手里。这是娘挖草药卖的钱，城里用钱的地方多。
　　不用，不用，狗蛋推着娘的手。娘的手很硬很有力，推着让狗蛋坚持不住。梅子用胳膊撞了狗蛋一下，挤了一下眼睛，狗蛋很顺从的接过钱装进口袋。
　　真有事，就不停了。狗蛋说。
　　娃有事就让娃回吧。娘理解狗蛋工作忙。
　　娘帮着将四箱子苹果放进车后备厢，又急忙将刚挖的带着虫孔的大青菜往里塞。狗蛋不让放，娘很生气的白了他一眼，说：有车呢，地方有，带着省得买。狗蛋直跺脚。
　　娘将油饼装了一大袋子塞给梅子，梅子笑着接住。
　　看着狗蛋和梅子上了车，娘的心里轻松多了，娘微笑着招了招手：慢点开，路上小心。
　　雪白的小汽车在娘的眼前一闪，像箭一样。
　　娘回过头，娘恨恨的看见爹的手里拿着一叠钞票。
　　
　　小汽车上了公路，在一个和娘一样年龄的妇人面前停下，狗蛋从后备厢里取出娘装的青菜和油饼放在妇人脚下，然后钻进车子贼一样驶去。
　　妇人眼里有了和娘一样慈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