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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题作业——节】感恩节 [复制链接]

狗毛毛

主楼

发表于 2021-11-26 12: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作者：杜凯然

北方湖泊的蒲苇间，一只天鹅问癞蛤蟆：“你多大？”
　　癞蛤蟆说他十九岁。

　　天鹅说：“你怎么能活到现在！？”
　　癞蛤蟆默默越过乡村公路，去广州打工。

　　天鹅飞上云端，再也没有回来。
　　他在街边大排档当小工，逐渐会炒几个菜，
　　后来成为厨师，三级到二级，到一级，到特一级，前后十年。
　　三十岁的时候，进了一家酒店。

　　癞蛤蟆在法国学习，在里昂的一家餐馆当助理。夜深人静的时候，
　　他感到他还是癞蛤蟆，他喜欢乡村的公路，喜欢水边的蒲苇。
　　煤矿运煤的卡车会碾死他，可是他还是喜欢尘土飞扬的公路，
　　那条公路两旁的酒家站着招呼客人的女人。

　　他在寂静的夜里，在海边的城市想起乡村的公路，卡车。
　　路边饭店的女人，漆黑的煤炭，戏台的唱腔。他摸着手边的《西西弗神话》，

　　回想大排档的日子，没有空调的地下室闷热潮湿，墙皮都掉光了。
　　墙面粘不住一幅画。他找来几桶别人剩下的油漆，在墙上画一只天鹅。

　　房主看了他一眼，拿起三个月的房费，转身离去。
　　那些日子仿佛还在眼前。

　　乡村公路总是出现在梦里，
　　虽然充满了地名，可是环境还是一片模糊。
　　云一样的人物，穿过街道，与他的经历相差太遥远。

　　那些血汗换来的岁月无法消失，它们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刺进心里，
　　乡村的公路，煤车驶过，饭店的女人把客人拉到店门，看着天空蔚蓝。
　　自己怎么活到现在。

　　十年过去了，仿佛一切都已经改变，岁月的痕迹无法抹去。
　　他还住在一座简陋的二楼小屋里，小屋的下面是阿拉伯人卖水果的店铺。
　　一天夜里，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

　　他来到公路边，再一次成为癞蛤蟆。
　　他开始流浪，里昂的郊外有一处水塘。

　　天鹅飞落在水塘的水草中，问他：“你多大？”
　　他说自己三十岁，
　　天鹅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无言以对，天鹅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去了俄罗斯，在彼得堡的一个工艺品商店当杂工。
　　十年之后，他在彼得堡拥有了自己的店铺，
　　在基辅又开一家分店。一天夜里，他看完了普希金的《奥涅金》。

　　在绝望里进入梦境，他梦见广州的一间二层小屋，
　　梦见在里昂的住处下面是阿拉伯人卖水果的店铺，
　　自己是一名厨师，比现在年轻十岁。
　　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结束了。

　　醒来之后，头脑里没有丝毫记忆，他走在基辅的公路，天边升起一片水。
　　黄昏时分，一只天鹅从天而降，水面上波光如同碎银。
　　湖泊浩荡，这是什么地方的风景？

　　天鹅问他：“你多大？”他说自己四十岁。
　　天鹅瞥他一眼，说：“我非常好奇你怎么有脸活这么久！”

　　他无语以对。他来到纽约。
　　他经营一个玉器摊，随着时光流逝，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天鹅。
　　感恩节的晚上，他走到布鲁克林桥下，仰望耶路撒冷，突然感到难过，自己怎么活到了现在。
　　空白的记忆都回来了。回顾这一生走过的路。

　　他站在桥下，抬起头，对着月亮，悄悄说一句：“多么美好的月光！谢谢你！”

　　有一天月光照到了耶路撒冷，大天使站在橄榄山的顶峰。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消失许多年了，可是那三个字，永恒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