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跳梁老丑 于 2025-5-11 19:34 编辑
连日阴雨,窝宿舍怀旧,在网易云反复回味九十年代。那真是金子般的岁月。梅艳芳、林忆莲、崔健、草蜢、童安格、李宗盛……群星闪耀。记忆的宝藏无穷无尽,每首歌每句词都对应着一段时光、勾出一个故事,在青春的阳光下百感交集。沉浸在歌声中,会突然想起一些事、懂了一个人、明白一份情感,也可能原谅一次野蛮。
十几岁,在水乡湖边住读。不堪上届学长勒索香烟,加上香港电影影响,组织一帮同学与校霸们打群架。因系组织者且积极生猛,作为首要分子之一被校方移交派出所。
处案警官四十多岁,霸道粗鲁,双方一进所即大骂喝令我方五人跪下。我自以为占理且不该只针对一方,愤而拒绝。警官大怒,摔杯打椅破口不绝,准备上前动手,被校领导劝阻。僵持良久,双方几人都已跪下,校领导反复威逼恐吓,我们也都跪了。视为平生第一大辱。
后来得知斗殴对方一学长系警官外甥,那个时代公安强权,帮亲不帮理。事过后到处打听,探查到警官基本情况,家庭住址孩子学校等,欲行报复却始终不得机会。毕业后怀恨至今,仍记得他的名字,叫作朱振才。
三十年转瞬即逝,此事仍视作奇耻大辱。虽说让嫌犯抱头而跪算是国际惯例,但我向来标榜宁折不屈,除天地父母,就只跪过死人,那另有一说,叫作亡人为大。岁月流逝,恨意丝毫未减,每次想到都是咬牙切齿,晦不能言。
罗大佑《伱的样子》再次响起,脑海里同播着阿郎的故事。发哥的摩托翻车滑出去,越滑越慢永无止境。英雄如阿郎,有情如阿郎,义气如阿郎,在生活碾压之下,亦是含羞忍辱孤苦无助。想到平生那唯一一跪,脑海竟冒出一个念头:朱振才,我原谅你了。
朱振才——他还活着吗?如果活着,我想告诉他,我原谅你了。
也许他还活着,但不知道有人这么多年记恨着他;也许他即使知道也不在乎;也许他根本就不记得;也许,他已经过完幸福的一生,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管怎样,告不告诉,于他都没有意义。于我却不一样,我丢掉了一个重压心头多年的包袱。我是在告诉自己、原谅自己。我并不提倡宽恕,我只是不喜欢包袱。背得那么累、那么久,让我无法安心行走。
收过提留,搞过维稳,也肯定曾伤害过别人。我怎么知道没有人象自己一样,在暗暗怀着恨意,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我更不能知道,有没有人因为背负了对我的恨而伤害他的自尊,影响他的人生。
我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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