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23-9-22 13:56 编辑
秋月凉凉,落叶聚还散,卡米的双眼有些茫然。
“我在哪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硬硬的还在,佩剑冰凉,挂着晚秋的霜。
“你在人世间。”一个陌生的声音,低沉神秘。
卡米一惊:“你是谁?”
“我是肉多多,请叫我肉兄,不必感谢, 谢就是见外。”肉兄说着,举起空荡荡的壶,对着明月晃了晃,如同他清早起床的那一晃,酒未滴下,“哎,秋月无边,漫漫长夜,竟然无酒,可惜啊......”
卡米听着,转身看去,秋风撩动一袭青衣,裹着健硕的躯体,高大挺拔,如山巅挺立的古松,长发飞扬,并未秃顶。这一定不是IT男,或许是个文艺青年,听声音却又不像矮大紧。卡米不解,他并未听说过肉兄。
疑惑,夹杂着好奇,如同娇羞却又活泼的少女邂逅谦谦如玉之君子,卡米身子渐暖,火苗闪亮,写在一双明亮的眸子上。
肉肉看着夜空中美丽的双眼,放下酒壶,慢慢走近,低头打量着体温上升的卡米。
月光在燃烧,秋林沸腾,空气中急促的呼吸声在碰撞。
卡米在肉兄肆无忌惮的注视下抬起头,陌生的人,熟悉的眼,仿佛昨夜梦里曾经出现,不,不是昨夜,三年前,朝朝暮暮分分秒秒,就是这双眼,就是这沉重的呼吸,是他。
“神龙哥!”卡米叫了出来,声音不大,他怕惊醒鸟儿的美梦,声音有力,直达肉肉的耳膜,穿透肉体,钻入肉肉的心里。
肉兄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却又徐徐转过身去,轻轻摇头,呢喃道:“神龙哥?你怕是认错人了,他早已堕入悬崖,沉没于万丈深渊。”
“不,落下悬崖的是我。”卡米绕过肉兄身前,目光坚定地盯着他。
他已闭上眼,不看卡米,不,不能看他,这该死的,柔情似水却又烈焰升腾的双眼。
“神龙哥,你且看。”卡米拔出佩剑,腾空跃出,长剑已飞舞。
月光寒,白玉蛟龙出深潭;
秋风乱,冷霜凌乱寥廓天;
正销魂,断崖苍松秋风劲;
梦难圆,长夜当歌肝肠断。
冰冷的剑,火热的人,剑法凌厉,端地是绝迹江湖的游龙戏凤多情剑。
多情的剑,多情的人,肉肉冷冷地笑,又举起空空的酒壶,一口寂寞虚空泻入喉。
“神龙哥!”卡米剑入鞘,人微喘,再次立于肉肉面前。
肉肉无动于衷,表情冷酷,起伏的胸脯终究还是出卖了他的心,他又微微地笑,凄凉,无奈。
“神龙哥!”卡米取出腰间硬硬的冰凉长剑,双手捧着,恭敬地递给肉兄。
肉兄看着雕花长剑,双手未动,摇头,沉思。终于,他动了,也自腰间取出一样东西。
月光下,漆黑狭长闪着乌黑的光,一把古琴。
“焦尾琴?”卡米大惊。
“不,万念俱灰琴。”肉肉的声音冷漠如霜。
人已坐下,盘腿落地,琴横双膝,双眼微闭。
肉兄不看落叶,不看明月,不看卡米那期待绵绵的眼神。
仿佛,夜已入睡,仿佛人已冬眠,仿佛这天地间已轮回到混沌未开的遥远。
“神龙哥,我来,找你有事。”肉肉沉默,卡米却不愿继续沉默,他有话说,唯有找到他,才能完成总编交给他的任务,任务就是使命, 总编就是天王,来了,便要有个结果。
可是,肉肉坐下不说话,他要干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
且看,且听,且等待。
月光如水,秋风减弱,落叶已不再起舞。
霜夜里隐约传来微弱的琴声,肉肉的手并未动,琴声缥缈,似乎来自遥远的天边,又如同来自皎洁的明月。
琴声荡漾,冰雪消融,春水悄生,一颗种子在卡米的心间发芽,它顶破泥土,嫩芽柔弱,温柔着卡米的双眼。
温暖的风,温暖的琴,温暖的太阳,嫩绿的枝叶,春雨无声,枝条暗长。
卡米听到,也已看到。
欣喜,期待,他安静地站着,紧紧握着剑柄。
琴声渐近,悦耳轻扬,风更暖,光更明, 绿叶间萌出蓓蕾,饱满粉嫩,暗香入鼻,娇羞不语。
月光照着肉肉,肉肉坐着,不动如松,不言不语。
同为月下缄默人,卡米宁愿永远安静地站着,陪着月光,陪着秋霜,陪着似已入定的肉肉,陪着他朝思暮想的神龙哥。
肉兄,却在陪着谁?
陪着古琴,陪着乐曲,陪着那心中不远的天涯?
天涯有明月,天涯有琴声,天涯有花开,天涯有月饼。
可是,天涯酒壶已成空,天涯长剑已入鞘,天涯琴音亦希声。
月下,琴声未绝,这是世间最美的声音,怎能轻易中断?
琴声柔和,花瓣颤抖,一片,两片,她努力颤动着,舒展着,阳光轻拂,细长的花蕊高高翘起。
空气更香,如酒沉醉。
一只蝴蝶飞来,又一只,蝶儿纷飞,花瓣也纷飞,一同起舞,彼此拥抱。
卡米分不清,谁是花瓣,谁是蝴蝶,是卡米,还是肉兄?
花香醉人,肉兄微醺,卡米也迷离。
这是花开的季节,这是不必醒来的夜晚。
春已入梦, 梦里花开。
猛然间,琴声高亢,呼啸中夹杂着尖锐的刺耳,旋即霹雳破空,乱风卷云,冰雹夹杂着暴雨,斜刺倾泻。
蝴蝶挣扎着躲避,已然不及,纷纷跌落,跌落于泥土的花瓣中.
暖春不再,寒冬降临。万木摧折,生机不见。
琴声继续肆虐,大地黑暗,不见冷月,不见秋霜,不见肉肉,不见了卡米。
不见了苦苦的寻觅与隐藏。
雪地里,埋藏着一把古琴,一把长剑。
万物冬眠,人心亦冬眠。
若是长眠,永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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