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炉渣渣 于 2025-4-25 15:27 编辑
虽说全世界都不乏吃屎时间,但我族不理性的时间占了大头,尤其对待经济,总是用道德手段来解决经济问题,这也算是一大发明。你细想,从盐铁论到一条鞭,从王安石到张居正,每逢经济崩溃,帝王就爱在自己和人民哪个多挣钱才符合天道来糊弄真正的问题。新朝民不聊生,王莽的脑容量不足以支撑理解复杂的经济问题,于是就从道德出发,全国土地公有、农具公有、四次改币制。那回黄河泛滥改道,饿殍遍野,王莽气坏了,就派治河司官员前往黄河边,大声念着诏书训斥河伯,“你他妈咋这么没道德呢,还讲不讲点先进性,还遵不遵天道”,就是《汉书.王莽传》所载:“黄河逆流,莽以为河伯失德,乃遣官诣河,陈诏而告之……”
身在这种二乎而邪性的历史时间段,你是无奈的,而这种历史往往只能用战争终结。所以王莽迎来了绿林军,冲进皇宫把他的头颅砍下,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为表明不是支黑,我得说这种规律,无论中外。第二次工业革命、民族主义、殖民地瓜葛带来的欧洲种种问题,碰到几个二球,不可避免只能靠一场战争解决问题。这是铁律:当社会矛盾累积到无法解决,战争就是终极手段。具体手段:分富人的钱,要穷人的命,把火山能量释放出去。火山有时也烧到始作佣者,十月革命后,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被契卡关进地下室,一口不留,全突突掉了。
所以当这种时代来临,你不要一听国家要迎战什么,就表现得那么热血,一个国家的好运不过几十年,贞观之治才23年,开元盛世才29年,然后就是安史之乱。身处其变,你不当“两脚羊”就算幸运,不要喊打喊杀,不要“脱钩就脱钩”,脱肛就脱肛,你把自己喊脱肛了,国家也不正瞧你一眼。知道中美脱钩意味着什么吗,就是回到WTO前,就是电影《钢的琴》里那群东北下岗工人,有的沦落街头,有的拉起乐队在婚礼、火葬场做红白喜事,有的倒卖废弃钢材被抓,有的当小偷撬门溜锁……男人没钱给女儿买钢琴,就用钢板钢条钢筋焊了一架琴,钢的琴,还管这个叫“产业工人最后的倔强”。但那时市场还肥沃,经过这些年开发、内卷,你失业了也没渠道捡废钢铁,上街送外卖都赶不上口热乎的,你只有去当炮灰。前几天,两个参加俄军的中国青年被乌军俘虏了,其中一个在发布会上坦露心路历程:疫情来了,丢了工作,看抖音有“俄罗斯征兵广告”,为支持中国的老朋友,就去了,直到被俘也没拿到一分钱,很后悔、想家人,但中国政府不承认派出他们。最老道的编剧也写不出如此凝炼的大纲,五十多字就把人物前史、任务障碍、激励事件、灵魂黑夜、人物弧光、反转式结局……写得如此传神,每一个环节都浓缩着时代的经典现实。
我猜,国家也很烦这些二球,你配合喊一喊也就行了,要是没完没了,没注意CCTV把《上甘岭》换成《红河谷》,真把脱钩喊成脱肛,那时你就不是制作“钢的琴”,只能在牢里上演“肛的琴”。
为了表明我并非支黑,聊聊最伟大的一战电影《西线无战事》:德国二货青年为了国家,伪造家长签名跑去参军,领军装时发现领口写着别人名字。长官解释“哇呜,可能是有个家伙穿着太小了,这是常有的事”。青年不知道,这些军装都是打扫战场死尸时扒下来的,交由后方女工们补好弹孔、清洗、熨平,再发给下一批奔赴前线的青年。在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中,七个青年全死了,整个前线一片寂静,片尾最后一句话却是司令部发来的战报:西线无战事。
你死了国家都不承认曾发生过战争,军装领口也没有你的名字,无名吃屎者。
我对另一种现象也是不解。每当社会有些动静,渴望变化的朋友就兴奋预测“这次必将社会巨变,揭竿而起”。想多了,当年借口苏修卡我们脖子,几亿人啃了三年树皮,民兵端着破枪守在村口,敢逃出去的都算勇士。1998年总理大手一挥,六千万工人下岗,那时不叫“下岗”,人们懂事地按中央说法叫“解放思想”。转眼到了春晚,黄宏在小品里大呼小叫“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台下一片感动,倪萍大姐煽情流泪……只要一进入集体,我族就容易忘记个人命运,特别像沙丁鱼,没有个体性格,只有集体队型。何况再糟还能糟得过当年吃草吗,不就是大豆牛肉贵些,工厂关的多些,大街上眼神迷茫的人多些,跳楼的年轻人密集些……但十四亿人民会迅速稀释掉这些人和事,在从人到猪的生活转换适应力上,我族一直为世间翘楚。
有人说时代不一样,尝到改革红利的人们回不去了,互联网时代,得知真相的人们更勇敢。别吹牛逼,疫情三年,两个大白守着楼口,就没谁敢下楼。三年大型服从性训练很成功,中国跟美国拼的不是经济韧劲,是人民忍劲。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得诚实告诉你,基本盘稳得很,稳得很。
民心所向,正好武统。
这正是帝王想要的。而这又莫名其妙和人民的想法高度契合,只要能把帝国版图扩大,人民吃糠咽菜也兴奋得很,几千年来如此,仿佛帝国版图连着人民的胃。
总有人跑来跟我聊未来、聊时代,有的焦虑,有的乐观,要么“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要么“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我说对于未来对于时代,愚蠢的我也迷糊得很,只是想起一篇回忆:1979年修建首都机场,建设总指挥李瑞环找到中央美院,拍板决定候机楼启用壁画这种艺术形式,刚从云南采风回京的袁运生就是主创之一。候机楼建成后,壁画展出,人们一片赞叹和震惊,因为袁运生创作的《生命的赞歌》,是几个裸体傣族少女在沐浴,一丝不挂,身材曼妙。一时社会震动,市民们争先恐后坐着大巴前往机场候机楼一探究竟,连海外媒体也报道:中国在公共场所出现了女人裸体,预示了真正意义上的改革开放。
也有反对的声音,认为有伤风化,“怎么也得加条裤衩子吧”,或者撤掉壁画。还有人认为这败坏了社会主义道德,建议把袁运生以流氓罪抓进秦城监狱。当时的中宣部部长王任重找到袁运生谈话。袁运生坚决反对撤画,“只要撤画,就是丑闻”。壁画没撤,却等来了邓小平视察机场,他特别高兴,看得很细致:为什么有人反对画人体啊,这有什么好反对的,我看机场壁画很好,要是能在城里画一个更好,让老百姓都能看到。
袁运生还用四川口音转述邓小平的一句话:
我看可以嘛!
“我看可以嘛”,这就是一个时代。
历经多年,世事沉浮,裸体少女壁画先被布帘遮住,再后来,干脆被三合板钉死。这又是另一个时代。
李嘉诚撤资那会儿,一个源起霍英东却假托李嘉诚的颇具深意的段子说:多年以前,李嘉诚每次到首都机场,都要看看裸体少女画还在不在,每次都在,于是放心投资大陆。多年以后,有一天他发现裸女画被撤了,脸色大变,转身就走,撤走所有投资,不留下一丝云彩。
你问这是什么时代,将迎来怎样的未来……最新的消息:硅谷大佬,身家相当于三个李嘉诚的黄仁勋来到北京,面谒领袖,20多年都穿着皮衣甚至在加州大热天也不换装的黄仁勋,忽然改成了中式行政夹克,对,就是你熟悉的那种“厅局风”。
黄仁勋的画风突变,跟首都机场候机楼撤下壁画,没什么区别。你该知道,这是什么时代,我们将面临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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