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将云铺开,如同铺开一本神交已久的书籍。世上无数的草木繁花一下子涌进来,云上拥挤起来,热闹起来,后来实在装不下,便纷纷簇拥着,推搡着向云下的大地滚落下去。它们落在一条河旁边,顺流直下,一路来到我所在的小城,与那些原始土著们混杂于一处,摇头晃脑叽叽喳喳,闹腾得不行。而我此时正小城公园一条平淡无奇的木椅上,恰好与它们遇见。
这些来自远方的,见过世面的物种对我说了很多话。我知道了远方有另外一种生活,另外一群男男女女。他们生产欢乐也生产悲伤,他们将记忆刻入某道伤痕而后仅用一声叹息便终结所有。他们在月夜里踏过一丛又一丛的山水,只为了遇见一帧世代相传的风景。祖先留下的印记在月光的浣洗中愈发分明,文明与野蛮的分割再次重现,他们不知道在遥远陌生的小城里,一群男男女女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同样地沿着一地的草木繁花向着一条河进发,向着云上的书籍出发,向着一阵风出发。
我独坐在云下的木椅上,将一张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到陌生,将人类的语言看至虚无。荒蛮的时代即将到来,未经开发的土地会长出奇异巨大的花朵。所有一切将不再接受道德、理智、法律、伦理的约束,文明的外衣裹挟不了狂野的翅膀。草木终将成为草木而不是园林,语言终将成为需求而不是利刃,人类终将成为人而不是一种被进化洗脑的新物种。
我在独坐的时候,本来心情很好。一条突如其来的信息,硬生生扭转了美丽的思绪,将我带入物质丰沛而精神缭乱的现实。于是,幻象出现,思绪在云下哗啦啦下雨。它们迅速汇集成河,淌于笔下,成为野兽,在某一刻张开巨口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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