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气来,我也该去做事了,就像二叔说的,“就这点事,早也是杨店,晚也是杨店,大家齐心协力搞完!”我如果贪力偷懒,我的兄弟姐妹就得多做。正准备起身,却听余工和二叔在清点人数。 “今天15个人,不会错的!”二叔说。 “我数了几遍,只有14个人!”余工说。 “哦,我的一凡不在这里。”二叔大声喊起来,“一凡!” 我赶紧起身,走过去。 二叔说,“是不是,余工,都是这样的关系,我不会多报的,今天15个人。” 然后面向我,“一凡,是不是不舒服,那就莫搞,歇哈,莫搞中暑了。” “没事,二叔,我还能搞。不过,今天状态不行,等哈五点,我就不去关王小区浇筑混凝土了。” 沟渠内,大家依然忙碌着,阳光喷着火星,灼烤着在大地上劳作的人们。就连空气也燃烧了起来,呼吸之间,都是热辣。钢筋已经很烫了,即便戴着手套,依然灼手。大家的衣服湿透了,好像刚从水里上岸,汗水在身上漫溢,流进嘴里,咸咸的,流进眼眶,所见都是雾蒙蒙的。信手一擦,一个个成了大花脸。“狗日的太阳,热的人心里慌。”人们恨恨地咒骂着。 回来的路上,坐在电动车上,我一路狂吐。银桥说,“那我骑慢点,也许你会舒服点。”恨不得把五脏六肺都吐了,稍微舒服了点,心却依然狂跳,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呼哧呼哧一阵紧一阵的喘气声。 到了丁噶河,银桥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要紧,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没事,”我说,“坐一会就好了。” 骑着单车,我四处张望着,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一杯冰水。太阳依然歹毒,吸血鬼一样吸食着我残存的气力,我的呼吸依然急促,大脑晕晕乎乎。路过小桥的时候,我好担心,深怕自己气力不济,歪了下去。 终于,在某大厂门口,看到了一个超市。扫码后,我迫不及待拧开瓶盖,咕咕噜噜喝了起来,就像河水流过干涸的土地,就像凉风掠过喷火的大地,我的心一下子平复下来,精气神也开始逐渐回归。 坐在超市门口的凳子上,翻看朋友圈:老表说三斗坪很凉快,我不骗你;干清说去川西旅游高反,差点噶了;二叔说,二婶愁的不得了,种的庄稼一天浇几次水都不中,都快干死了;杨姐说求雨成功,我看看天,却看到天上万里无云。 这世界原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文艺青年眼中的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却是劳动者烈日炎炎之下的不堪重负。 什么时候太阳像我们日夜不离的手机一样,像家里无法停下来的空调一样,任我们摆布,永远26度,永远温驯可爱。让烈日下的劳动者不再受它欺凌。 这歹毒的天气。 这狗日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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