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 [复制链接]

令箭

主楼

发表于 2012-4-1 18: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令箭于 2012-4-2 14:25 编辑

   当初转车的那个地方就不说了，反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遭遇了爱情。当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脸也红了。可能那时候不懂爱情，懵懂的以为那就是爱情。我在卧铺的窗口向外望，站台上有人在跑动，也有人很优雅的慢行。有一个男生映入我眼帘，那是因为他的慌张。他拎着的塑料袋被别人碰了一下，结果很多苹果咕噜咕噜到处逃窜。他在很多人的脚下捕捉苹果，我笑了。他穿了一件红衬衣，浅蓝的牛仔裤和白色跑鞋。最后一个苹果离我很近，他眼睛瞄了一下苹果又看看前侧面的车厢。他眼睛很纯净，不像同校的男生们眼睛那样张狂。他最后来捡那个苹果，他发现了我。轻轻一笑，两个虎牙露了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子就是那一瞬间发生的，但我没有脸红。火车启动以后，我才脸红了。因为躺下以后，我突然想到了一见钟情这个词。掏出很光洁的雨花石，我的心突突直跳。本来是准备到敦煌写生，然后把雨花石偷偷放在莫高窟一个神秘地方。心情一变，倒想把雨花石送人了。那是我五岁时候积攒的宝物，随身携带整整十三年了。血红的雨花石湿润润的，难道它遇到亲人了？躺着想着，我笑话自己傻。毫无缘由的，脸有点发烧。没拿镜子看，估计又是脸红了。

   妈妈说的有道理，中央美院去不成，那就在南京找个学校。我吃着冰激凌不停点头。离家近不说，离开妈妈的视线真有点惊恐不安呢。
   小樱子知道我的那个秘密。她的小眼睛盯了我好久，突然抱住我哈哈大笑，然后悄声说，“小兔子，你恋爱了。”我很难为情，有点后悔说这事儿，于是脸又发烧。
   太阳很毒，我不想参加新生军训。听说皮肤晒黑，三年也缓不过来。我坐在遮天蔽日的大树下，晃悠悠的吊椅很惬意。微风给我掀开一张张书页，那里面是我的世界。
   小樱子很疯的跑进屋来，先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我笑她像一只牛犊。她粗鲁的把我放倒床上说要强奸我。折腾半天，我发现小樱子真的更黑了。
她盯着我说，“我也恋爱了。”
“谁?”
她没吭声，眼睛很朦胧那样子。知道她和我一样，不出五分钟，绝对的竹筒倒豆子。

“教官真帅！”
小樱子说这话有点呜咽的喉音。明白了明白了，她兴奋到极致就是这腔调。
后来她说的多了，我给妈妈说想去军训。妈妈笑了，说，“当然可以。我家姑娘不去是对的，去也是对的。”
队列整齐站好。
我发现武警教官竟然是红衣男生。不会吧？心开始跳动。教官点名点到最后迟疑了一下，眼睛抬起来，“林婷！”
“哎！”
我的答应引起同学们哄笑。
“林婷同学，纠正你一个问题。标准应答是‘有’！”
我为自己的笨拙难为情了。分开训练之后，教官给我补课。从最基本的正步开始操练。酷暑难耐，汗流浃背，但我知道了走正步居然有很大学问。
休息时候，教官才笑了。女生们围着教官叽叽喳喳的说话，我坐在不远处看。眯着的视线不离教官，心里断定一定是他。他的一笑，他的虎牙太迷人了。
回到家里躺着。腿很疼，但我很幸福。几天大雨中断了训练，我反而觉得疼也是很奢侈的。

   军训了一半课程，教官说奉命赶赴长江大堤抢险。提前中止训练，教官说了很抱歉。我看见小樱子她们低着头，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我该如何表达自己曾经的那个感受呢？男生们已经开始和教官拥抱。教官其实和男生们的年龄不错多少，若理想的向往相同，或许真的可以上下铺呢。
   雨点噼噼啪啪落下来，男生们没有离开，女生们叫了几声也没有离开。女生们都和教官握了手，唯有小樱子忽的抱住教官不撒手。我上前拉开樱子，也和教官握了手。虽然我也想抱抱教官，但有一瞬间我害怕了。后来想起我的害怕，我心里很鄙视自己。
   小樱子变得沉默了，不再像一个小牛犊。有时候，我叫她好几声也不应声。我转了身，她又问，“小兔子，你说啥？”
   电视里抗洪救灾的新闻滚动播出，我都听的有些厌了。雨水继续冲刷着这个城市，曾经浪漫的雨滴让我的心情非常槽糕。湿热的空气里渐渐有了我烦躁的声音，那声音却被更响亮的雨声淹没了。画笔和画板开始黏糊，我的思绪也开始有了湿润的色调。
   小樱子老是匆匆忙忙惊慌失措那样子，一点也不像女生。进了屋破例没有找冰箱，她啪的打开电视。
   等了好久，我的眼泪才掉下来。
   电视里的教官已经是一张黑框照片。他那样安静那样不苟言笑，他几乎没有在乎鲜花，也没有在乎声音洪亮的领导发言。若年轻可能就是永恒的，哥，我不想让你永恒。
   和小樱子她们站在街边欢迎抗洪军人归来，我耳朵里嗡嗡的。没有锣鼓声音，没有鞭炮声音，只有一个视线是活着的。街上缓缓驶过的敞篷军车上，我的哥或是老弟们皮肤黝黑。他们有疲惫的笑容，不停的泪珠直板板在绷起的咬肌上流淌。我想发现教官，但惊喜没有出现。我只能这样看，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我甚至忘了挥手，但我忍不住哭了。

   我的毕业作品交了。那是一幅油画。景深是烟雨朦朦的钟鼓楼，清晰的是天安门城楼。教官穿着崭新的军服，脸上有光泽。
   小樱子有过女生们没有的一次拥抱，那是公开的；我有教官的一张照片，是秘密的。当时教官听完我的讲述笑了，树荫下的虎牙那样白。他掏出一张照片，我知道那是他妈妈在北京寄出的。天安门的背景，天很蓝，有一点白云，红旗很飘逸。他的笑容很美，原来男人的笑容也可以那样美。
   作品被判定不及格，我笑着说知道知道。

1 查看全部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