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我 仰望天空,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摆成一个取景框的样子。无论是早晨傍晚或者晚上,从这个“取景框”里看出去,我都会想:在这个城市,会不会有这么大的一片天空是属于我自己的。 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对着我们全班同学说:“同学们,你们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当然,他说的这个“你们”——也仅仅是指我们这些山村里的孩子。在那座山神庙改建成的学校里,我读完了小学初中,然后考上了县城里的高中后才明白,原来城里孩子的起跑线,比我们要更加接近终点。高中二年级,家里实在负担不起高昂的学费,于是,我不得不退学,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到省城的建筑工地打工。 现在想起来,如果我一直在建筑工地做活路,没准也能成为一个匠人,拿着3000+的工资,在烈日下肆意谩骂那些如我当年一样的小工。那么,也就不会见到她。 娘对我说过:“艺不压身”,我用攒了三年的工钱报名学了汽车维修。后来就分配到了这家私营的小汽修厂工作。又是一个两年,我从一个实习生变成了业务骨干,深得老板信任。我努力工作,积累经验,讨好老板,一切的目标只是为了能在十年或者二十年后,自己也开一家小汽修厂。 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谁也逃不脱。 那天傍晚,一辆白色的奥迪A4甩尾过弯驶进了我们厂子。办公室里的老板远远跑出来,满脸媚笑跟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打招呼。他们聊了一根烟的功夫,老板冲我招了招手,我一溜小跑过去。 老板满脸肥肉笑成了包子,拍着我的肩膀给奥迪男介绍我:“这是我这里最好的师傅,小柳。” 奥迪男一脸的漠然,对着还没挂牌照的A4一通比比划划,机械的报出一串数据:“赛道版避震,BBS F1轮毂,碳纤维后视镜,APR进气,FORG外泄压阀套装,RS方向盘,碳纤维尾翼……”我心里嘀咕着,改这车的钱也能买个像样的国产小车了。奥迪男稍微一顿咽了口唾沫,问道:“得多长时间?” “得现定配件,估计得俩月吧。” “行,好好给我做,慢点没关系,慢工出细活嘛,哎,老张,送我回单位。”奥迪男扔下一句话让我们老板开车送走了。 把车子开进车间,我回到宿舍把需要更换的零部件挨个记录下来,然后上网联系经销商发货,刚刚联系完商家,老板的电话打了过来。 “柳,你吃饭了没?” “还没呢,刚联系发货了。” “嗯,厨房还有中午剩下的排骨,你凑合吃点吧,明儿你嫂子问起来就说我今晚上在厂里跟你改车了。” “哦,知道了。”挂掉电话,我看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八点一刻。 老板肯定去江岚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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