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作

天涯狂生

                                                     一      
     “我总是为你的前途担忧，甚至觉得你以后会在这个社会生活不下去。有人说，每个孩子都是有特点的，你告诉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哪些优点？你有哪些特点？”
       铺开纸，拿起笔，苏秦想起了13岁时，父亲问过自己的话。
       那时，当别的小孩在背英语的时候，苏秦喜欢上树掏鸟蛋；当别的小孩在把一本数学题练习册从尾作回头的时候，苏秦喜欢下河摸鲇鱼。
       虽然他的成绩并不差，可似乎每个邻居家的孩子，读书都比他厉害。而且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于是，父亲对苏秦的态度，也就一天比一天悲戚，直至，一天比一天淡漠。
       13岁的时候，苏秦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这个问题。什么是前途、什么是社会、什么是生活、什么是特点、什么又是优点？
       于是苏秦和以前一样，低着头、咬着手指、用屁股的力量把左脚扭在右脚后面。于是，父亲也就和往常一样，叹了一口气就走。父亲走后，苏秦风一般逃出家门，这样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太多次，以至于差点就从风一样升华为疯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还要逃多少次，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去掏鸟蛋、一个人去摸鲇鱼，一个人......去掩饰逃出家门的狼狈。
       那时，他13岁。

                                                              二
     “我这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一次傍上富二代的机会，你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拿起笔，写材料的时候，苏秦想起了大学时，他所暗恋的女生。
       那天晚上，那个他所暗恋的女生，被学校里有名的官二代，搂搂抱抱地拖向一辆小车。女生手脚并用的反抗着，并且大声呵斥那个官二代快住手。
       苏秦想都没想，从地上抄起一块板砖，一个飞扑扣篮的架势，一招就把那个官二代砸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不料，该女生被解救失身之后，楞了半天，忽然一个巴掌劈向一旁双手叉胸、凛凛英雄气概的苏秦，劈完之后，还不忘气急败坏地质问：“你来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啊？”
       苏秦傻了，弱弱的问了一句：“你刚才不是在反抗么？”
       该女生双手叉腰、口沫横飞的大骂：“我不假装反抗一下，我以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就和那些随随便便的女孩一样了吗？什么叫欲擒故纵，你不懂吗？”
       那天，是苏秦23岁的生日。
       他逃也似的离开现场。像疯子一样。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鲇鱼的力气了。
                                                                   三

      “为了合理避税，苏处长，我们得再和金总他们签一份补充协议。”
       写好材料，签好名的时候，苏秦想起了自己的秘书。
       这位秘书是父亲刚介绍过来的。那一年，苏秦33岁，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主管一个城市的公共工程建筑设计审批。
       以前，别人来走苏秦的后门，苏秦是从不搭理的。
       但是，这一次，苏秦却龙飞凤舞地在秘书递过来的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秘书像接圣旨一样，从苏秦手中接过文件，满脸的受宠若惊。她以为是自己的妩媚和妖娆，换来了“苏秦”这两个含金量十足的签字。而苏秦却在想着，13岁父亲问过自己的问题。
      “你有哪些优点、你有哪些特点？”
       苏秦希望秘书能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带给父亲。
       秘书笑得更妩媚、更妖娆了，她甚至发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在暗示苏秦。
       坐在办公椅上的，苏秦奇怪的看了一眼秘书后，忽然，想起了自己暗恋过的那个女生。秘书和那个女生好像啊，面带红晕的鹅蛋脸、刘海染了金色的碎发、香肩纤腰、身材高挑、及膝短裙下一双修长结实的玉腿无比撩人......
      苏秦一个猛虎下山，把秘书搂到怀里，秘书一边手脚并用、半推半就的反抗，一边低声浪叫着：“处长，不要，处长，不要嘛。”......
       办完事后，秘书坐在苏秦的大腿上哭得海棠带雨，边哭边娇嗔：“处长，怎么办呢？您是有家室的人，可我还没结婚呢。”
       苏秦抽了支烟：“不怕，我介绍个大富豪给你。”
       后来，秘书成了那个大富豪的第二任妻子。而那位大富豪的首任妻子，正是苏秦曾经暗恋过的那位女生。
                                                                   四
       放下笔，苏秦走出房间。
       这个房间是他25岁建筑的。那时，他带着一本工程造价的大学毕业文凭，来到这个城市。不想回家。
       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监督几个泥水佬建筑这些房间，有时，他也要挑一桶水泥，拿上一把砌砖刀，和泥水佬没什么两样的在工地上忙活着。
       那时，他还是个实习生，工资只有1300块，每个月休息四天。因为工地在荒郊野外，有时晚上饿了，想去买包方便面都没地方买。
       可苏秦快乐得要命。工地上管饭、管住，他每个月给家里寄800，给自己100块买啤酒喝，剩下的400块存起来。苏秦心里计划着：三个月后，转正了工资就会升到2100，然后每半年还会再升一次。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攒足开五金店的钱了。
       别人笑话苏秦做泥水佬，苏秦不在乎，因为毕业那天，老师就给苏秦打过预防针：学建筑的人，免不了做泥水佬。不管是学室内设计还是建筑设计，不管是做预算员还是施工员，你都要去一线现场，把你的知识转化为工作经验。
        建筑专业是国内最热门的专业，学建筑的人如果一开始做不了泥水佬，他就比泥水佬都不如。因为到处都在搞建设，只要混到一张毕业证，你就肯定能找到一个铁饭碗。如果你混不到毕业证，那就说明：一、你学习不用功；二、你不懂得和各个授课老师搞好关系；三、你连作弊都不会。这样的人，以后肯定连泥水佬都不如！
       苏秦在大学时，学习还是那么不用功，可他也混到了一张毕业证。
       他整天乐呵呵地在工地上忙碌着，现在，他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他每天的啤酒喝得美滋滋的。直到，父亲打电话叫他回家，考公务员。
       苏秦跟父亲解释了自己的发展规划后，父亲很淡漠的在电话里说：“开五金店，就凭你，能赚到什么钱？”、“你从小就轻浮，现在不要以为在工地上管着几个泥水佬就有什么了不起的，给别人打工，没钱途！”、“别人家的孩子都去考公务员，人家问你回不回来考，我怎么说？难道我说，你连回来考的胆量都没有吗？”
        苏秦火了，忍不住顶了句：“难道我去当一个贪污腐败的公务员，有一天给人抓去枪毙了，这就是您想看到的结果吗？”
       父亲在电话那边，拍着桌子大骂：“当公务员就一定要贪污腐败吗？邻居家的儿子，现在在银行，每年十几万工资，哪像你，混得跟个乞丐一样。家里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你要是回来考公务员，考上了，我就承认你了不起，不管你去不去当这个公务员。”
       电话这头，苏秦苦笑：他逃到了千里之外，还是逃不过那一丝亲情的捆绑！
                                                    五
       考了三次，考上公务员了。
       考上了能不去当吗？苏秦舍不得！
       他灰头土脸的在办公室里，给一些老大哥老大姐呼来喝去；他无助的在电脑前，一遍一遍的修改着领导交代他写的文件。这里有朝九晚五，有夜夜笙歌，有礼尚往来，有各种各样可以彰显虚荣的场合，渐渐的，苏秦忘了自己的五金店、忘了自己的工程造价毕业证......
        回到家，考上公务员后，苏秦一个电话，通知千里之外的女朋友：我们分手了。
        理由很简单，父亲给他算计好了婚姻。
        打完这个电话，女朋友在那边黯神伤。苏秦黯然则在家门口，看着几个正摩拳擦掌准备掏鸟窝的孩子。
                                                           六
       现在，房间外的这棵树上，也有一个鸟窝。苏秦一眼就看出来了。
       树底下，以前的女朋友在望着他，黯然神伤。
       苏秦告诉自己：不能流眼泪，流泪，就熊包了。他淡淡的和前女友说了一句：“来吧，我罪有应得。”
       前女友嚎啕大哭的扑过来，死命抱住苏秦：“你别装了，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没有？”
       苏秦嘴唇蠕动着，过了半天才开口道：“23岁那年，这座监狱，是我施工的；33岁那年，这座监狱的修改设计是我负责审批的，我特地叫人在监狱里多种几棵相思树，让犯人可以在铁窗里听到鸟儿......不，是听到自由的声音......”
       前女友咬着嘴唇、拼命点着头：“嗯、嗯，这座监狱的设计，简洁实用，美观大气。堪称建筑杰作。”
       听到这，苏秦终于忍不住蹲下去嚎啕大哭：“我从小最喜欢掏鸟蛋.....因为我恨鸟.....恨它们有我所没有的自由......”
                                                           七

      当晚，某市爆出一条小道消息：前建设局审计处处长苏秦，因贪污受贿被枪毙。而负责枪毙他的女警察，也死在现场。

             
      
      

欣赏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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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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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

这个结尾{:soso_e127:}

暮雪

感觉某些地方叙述有些急有些乱{:soso_e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