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见这个人该有二十多年了,连偶尔想起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根本就不曾联系,前天却突然反水,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很想趁这次回河北跟他谋个面。
他叫秦建国,是我刚参加工作时遇到的一位厂长,负责经营管理投资额达数千万之巨的一个国企分厂,手下员工千八百。遇到秦建国的时候我刚从学校离开,那年六月份领到毕业证,年底即被分配到这家国企,然后又被二次分配,当了一名生产线上的操作工,九十年代伊始,我的中专学历已经不香了。
当年的秦建国可谓意气风发,正值事业巅峰,这个分厂唯他独尊。不知他当时的具体年龄,约摸四十岁左右。秦建国身材中等,体型匀称,头发自然卷,浓密而黑,双眼皮大眼睛,美中不足的是背有些微驼,不然真可谓难以挑剔了。
印象里的秦建国说话有些慢条斯理,似乎有些轻微的咬舌,喜欢一边说话一边辅以肢体语言,每被这个厂长招呼,总会见他扬起一只手来向人摆几摆,这个动作可以令人觉得自己跟高层的距离得以增进,加倍了这位领导的亲切感,所以秦建国收获了很多我们这种“红脖子”的拥戴。与之相反的是,一众车间主任和诸如办公室或财会等管理人员却在建国面前常常有些连大气都不敢出,唯唯诺诺的样子,记忆犹新,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从来没有叫建国一声厂长,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是叫他老秦,从见到他第一面并了解他的身份直至二十年前跟他最后的那次见面,从不曾以建国的职务为称呼。那时的我很淘,能吃苦耐劳,但也喜欢顶撞,分分钟就会与人干架,真是很巧,像我这种人却颇惹建国喜爱,想必如此,所以从不介意我直呼其为老秦。
有一次运输产品时拖平板车太快,转弯又很急,于是翻车了,车上的盘盘碗碗被我摔碎了大多半,价值起码相当我三个月工资,我们的产品此诚热销,供不应求,这场搞砸的确很严重,完全应该开一次批评大会,绝对应该对我惩罚,但这两种情况均未发生。只因这次翻车恰好被老秦亲眼撞见,只见他对我皱皱眉,让我赶紧清理现场并嘱我小心碎瓷划伤皮肤。可谓难忘,可谓人生初体验,迄今还忆那次事故,仍存曾得贵人相助之感。
秦建国颇有些江湖味道,据说每次跟人喝酒都会喝个不醉不休,不管因庆功还是为了联谊,但凡建国厂长出现的酒桌都会非常欢乐。
昨天已嘱内子利用她的人脉为我寻找秦建国的联系方式,料想不难做到,因内子也曾与我同事。我在当年的工厂交际过的那些人之中也有很多会被她记住名字。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她不会忘记的,因为她一定可以在电话里听清我的郑重其事。
2025.04.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