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人全：历史的已然还是观念的应然（转载有删节） [复制链接]

战斗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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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战斗鸡于 2025-5-15 16:31 编辑

　　羽毛乱飞：读凯华《自由的契约——“天赋人全”理论的伪真理面目》一文之感想

到底是“天赋人全”还是“时赋人全”，到底人全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还是一个观念的产物。分歧可能在于我们没有意识到天赋***有一个“应然表达”和“已然表达”的区分。
　　
　　从“已然”上讲，没有什么天赋***，确确实实只有”时赋***“。卢梭一代人对“人类原始状态”的憧憬基本上是在西方世俗社会离弃了基督教世界观之后在”历史价值的超验真空“中所制造出来的乌托邦，其效果和伊甸园没有什么差别。当今世界通行的***观念历史地看没有什么必然性，它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这种阶段性的发展没有马克思式唯物历史主义的规律意义，只有历史发生学的意义。
　　
　　但是从“应然”上讲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从这个角度讨论“天赋***”就不可能不涉及人的基本信念，或者说信仰。换句话说，到底天赋***在“已然”之外还是不是“应然”，这会因为每个人的基本人生信仰立场的不同而不同。如果不考虑从哲学和自然科学的角度探讨造物主是否是一个客观存在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说，作为应然的天赋***不是一种“物实在”而是一种“观念实在”。而凯华出于他自己的先验立场，否定天赋***观念所指向“人类原初状态”，实际上是从反面的立场上，以否定其“物实在”方式确认了这种观念的“观念实在性”。
　　
　　但是，当我们说天赋***观念是一种“观念实在”的时候，并不是在说，今天的我们可以依据自己的立场随意定义这种实在的观念性内容。因为作为一种发展中的理论，天赋***观念本身已经是一个历史，它已经历史地出现并交织在人类的社会发展实践中。作为一种“具有历史实在性的观念”，“天赋***”所指向的那个“人类原初状态”虽然不是一个历史事实，但是这不导致我们否认这个观念曾经并正在以观念实在的方式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天赋***理论的现实根基不在那个虚妄的历史时代中，而就在这个理论历史性的制度运作中。
　　
　　我们有两种方法或者说两种角度来观察一个在历史中以某种观念和理论为基础而建立起来并持续运作的社会的政治制度：宏观的，或者微观的。
　　
　　作为理论中用来解释社会历史现象的概念模型，所谓一个社会的“制度构架”是突变性的。每一个政治制度都会有它的一个稳定期（不管这个稳定期有多么短，他一定超过这个制度一次具体运作的时间），从生成，到发展成熟，到延续，到衰败（但是这样历史的发展过程不妨碍这个制度在宏观上被视为“一个”稳定的制度），然后由于一个作为“系统性误差”而出现偶然的历史事件的发生，这个制度突然之间土崩瓦解或者发生了从宏观上而言不可忽视的变革，于是我们视之为一个新的制度从旧的制度中产生了出来。
　　
　　凯华就是从这个角度观察了现实社会，并且发现所谓“天赋***”是一个虚妄，事实上真实的是“时赋***”。从他这样观察的角度，基于这样的宏观方法论，我们可以认为他是正确的。
　　
　　但是我们还有另外一种角度，一种与宏观角度决不相同，但是却同样真实的视角：微观视角。
　　
　　微观上看，任何一个制度在任何一个时刻相比他自己都是“另外一个制度”，在一次次的具体发挥它制度的强制性，一次次的作为一个有效运作的政治制度而在具体事件里面生效的过程之中，这个政治制度“再生产”了自己。这样的“再生产”是一个宏观事件，但是这个宏观事件是由一个个具体的，处在实际的制度权力节点上的自然人根据自己的利益驱动所采取的微观层面的行为在宏观层面“聚合“而成的。由于不同的自然人可以拥有具体而不同的”个体利益“，同一个人的这个”个体利益“在不同时间和环境中也可以发生改变，所以，具体的人通过占据制度的权力节点并运用制度的节点性权力来完成自己具体而变迁的个体利益的时候——宏观上而言就是这个制度发挥它强制性功能的时候——，这个制度被变革性的再生产了出来，或者说，这个制度产生出了它的一个新的变体，但是在宏观层面，它还是它自己。
　　
　　就这样，基于某种观念或者理论假设的某种社会政治制度（比如基于”天赋***“观念的美国历史上现实的黑人***运动和它对美国社会和国家政权建设所实现的那些影响）一次次强制性的发挥他的功能，借此，制度一次次的再产生出它自己的变体，或者说，产生出一个与拥有新的“个体利益”并以变革的方式再次占据制度权力节点的，具体的自然人相结合的“另外一个制度”。
　　
　　从这个角度讲，凯华的观念就有问题。他从宏观的角度出发观察人类社会，只看到“***的状况始终受制于自由的状况”，只看到人的观念都是时代的产物，却没有看到在人类受制于自由状态的同时，自身通过主动的行为创造了这些制约他们的自由状况，没有看到人类不仅在时代中创造观念，也在观念中创造时代。
　　
　　我们可以承认他的观点，从宏观的视角，从“已然”的角度讲，***观念是时代的产物，是人类自由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结果。但是从微观的视角，从”应然“角度，我们仍然可以认为每一个自然人具有不受制约的主观能动性，并且，对于那些处在或者很关键或者相对关键的制度权力节点上的人而言，他们的这种主观能动性必然可以或多或少的影响到这个制度本身（只有在这个制度体系中完全不占有任何权力节点的人才会是绝对被动的）。这类人的多少在不同的制度中有不同，在一个政治制度中，可能这类人相对较多一些，因为相比其他权力资源，政治权力也许较为稀缺并更多存在垄断一点——但是这决不意味着作为一个社会政治话语体系中关键因素的知识分子面对政治制度会毫无影响力，会完全被动。其原因很简单，话语永远都是制度构架中非常关键的一个因素。而话语权力节点注定只有知识分子（有时候我们或许可以叫他们“士大夫”）可以占据。
　　
　　从这层意义上讲，到底天赋***到底是不是“应然地”存在，这和对这个问题持不同观念的人之间的关系有关。当一个社会中相信“天赋***是一种应然意义上的实在”的人占了大多数，特别是当他们占据了足够多的权力节点，并且基于天赋***观念的社会和政治行动在历史现实中被足够多地实践了的时候，本来并不实在的天赋***就有可能变成一种毫无疑问的实在。
　　
　　所以凯华的出发点是对的，他对卢梭的批判是正确的，但是他的结论因为囿于某种特定的观念和视角，所以是偏颇的。而这种偏颇对于中国和它所处的时代又恰恰影响重大。
　　
　　......最后一段删节
　　
　　羽毛乱飞
　　2005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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