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枣QN 于 2025-6-9 15:01 编辑
(有约)归隐山林做野人@白岚熙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无眠的夜里，眼角的泪水悄悄流淌，安静诉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岚熙姐姐素手画出的分割线===
《野人》
六星村里的冬天比别处的来得都早半年，夏花刚落，已至冬寒，一阵风来，大雪封山，村里人便很少出门，双双躲进自己温暖的小窝里拥衾而眠，待来年春暖，村里将会多出数十个小囡和小囝。
家家户户都在默默耕耘，我百无聊赖，踏雪独行，刚至村口，便听到山的那边传来凄厉的叫声：“妖精，有妖精……”影影绰绰地，晨雾中跌跌撞撞地出现一个满身是雪的身影。
来者不善，我从腰间拔出弓箭，用力一拉，弦如满月，口中大喝一声：“来将通名，可是燕人张翼德？”
来人停住，挥手道：“青枣妹妹，别放箭，是我，许圣白。”
果然是圣白哥哥的声音，我收起弓箭，风雪中看他那一身狼狈。
圣白踉跄着到我面前，喘着粗气说：“青枣妹妹，快回去，快回去，山里天鹅湖有妖精。”
我不怕妖精，你们都知道，我是村里的捉妖人，腰间的百宝囊可以作证，里面曾经收了几只美女蛇，还有几只狐狸精，至于天鹅湖的妖精，想必也不是什么可怕的精灵。
我拍了拍圣白哥哥的肩膀， 让他慢慢说。
圣白缓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这几天浑身痒痒，想去天鹅湖里泡温泉，刚走到湖边，就发现从不结冰的湖面黑压压的被笼罩，我仔细一看，是大片妖精的黑发，覆盖了千里湖面，她还在动呢，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啊，我的枣儿妹妹呀，你就要再也见不到你的圣白哥哥啦……”
说着，他就哭起来，还伸出双手要抱住我。
估计是他被吓坏了，我推开他的双手，将他送到家，便纵身飞上树梢，腾空奔驰，掠过数道山峰，不顾风雪如刀割我的脸。
半个时辰不到，天鹅湖就在眼前，果然出家人不打诳语，圣白哥哥说得没错，黑发封湖，一丝丝一缕缕，蔓延铺展，延伸千里，湖中央，还有一颗脑袋在轻轻地晃动，时而低头，时而昂首，间或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凭着职业捉妖人的直觉，妖精无疑，青枣捉妖，大戏开始。
我俯下身子，百宝囊里掏出箭网，搭弓上弦，瞄准待发，只需指头一动，一张天蚕丝做成的大网，将会把这神秘妖精捆得无处可逃。
可是，在我瞄准那一刻，我停住了，丢下弓箭，浑身颤抖。
那颗脑袋已经转向我，白皙的面孔，熟悉的淡淡微笑，是她，是她。
五百年了，岚熙姐姐，你怎么独自隐入深山，忍心将我抛下？
我一个筋斗凌空而起，翻身跃入湖中央，双手紧紧抱住湖中的妖精，我的岚熙姐姐。
泪水从我眼眶喷涌，也从岚熙姐姐的眼中滑落，湖面开始上升，湖水漫延，在即将漫过山巅形成洪灾那一刻，我想到了那些睡梦中的村民，随即抱起岚熙姐姐，飞身落入山林。
篝火燃起，我替岚熙姐姐烘烤湿漉漉的衣服，那是五百年前的长裙啊，已经长满了青苔，长满了藤蔓，我捧着长裙，泪水滴落，长裙上便开出明媚的小花，我将这缀满小花的长裙给岚熙姐姐穿上，一起坐在火堆旁。
“妹妹，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看着跳跃的火苗，岚熙姐姐的眸子明暗交错。
“姐姐，他们说，他们说你被妖精吃了，我便去法海师傅那里学习捉妖，专职做一名捉妖人。方才，听得圣白说天鹅湖里有妖精，我便过来捉妖。”我拉住岚熙的手，按捺住狂热的心跳，尽可能慢慢诉说。
“哈哈哈，妹妹，捉住妖精了吗？”岚熙歪着头，俏皮地问。
“捉住了，捉住了，这将是我今生最后一次捉妖，妖精休想从我身边逃走 ，永远也不可以。”我不看岚熙，抬起了头，把即将涌出的泪水控了回去。
“姐姐，你为什么要躲进深山？”我问。
岚熙淡然一笑：“没什么原因，我只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
“你会饿死渴死的，你，一向是个挑食的姑娘啊。”我心疼地看着她，用手摸着她的脸颊，瘦了，瘦了，曾经的婴儿肥完全消失。
岚熙也伸出手，将我的手捉住，微笑道：“不会的，山里有天鹅，饿了我就吃天鹅蛋，渴了就喝山泉水，还有各种野果子，妹妹，你吃过蟠桃吗？”
“没有，姐姐哪里来的蟠桃？”
“那一天，王母娘娘举办蟠桃会，天蓬元帅醉酒，失手打翻了果盘，蟠桃就落到了山里，被我接住吃了。”岚熙姐姐说得风轻云淡，丝毫不管我信不信。
我怎么会怀疑呢？只要是岚熙说过的话，我都深以为然，没有任何理由。
“姐姐，你知道吗？村里的荟怡姐姐也吃过蟠桃。”我必须将村里发生的事统统讲给岚熙姐姐听。
荟怡姐姐曾经是个不爱做饭的女子，平日里只喜欢吟诗作赋, 不知怎地，自从岚熙姐姐离开村子，荟怡就开始学习做饭，还说要把村里所有宴席的大餐都由他一人来做。她没说为什么，但我知道，她是在用做饭的方式思念岚熙，因为岚熙是村里最会做饭的美厨娘，每次做好，隔壁村里的小朋友都被馋得娃娃大哭，为此两个村子还时常闹矛盾，现在岚熙姐姐离开了，两个村又重归于好，还互赠了睦邻友好牌匾。现在，荟怡不仅爱做饭，还爱摆盘，把许多装美食的碟子 一个个摞起来， 摞老高了，有一次直接摞到南天门，天神看到，端起盘子送给了王母和玉帝，玉帝就分给诸天神品尝，大家都称赞不已。玉帝大喜，便让太白金星赏赐给村民一盘蟠桃。
“荟怡姐姐是村里的福星！”岚熙夸道。
“可是，福星只做饭不洗碗，她说懒得洗，我们都叫他她懒洗，哈哈哈，懒洗，懒洗，叫着叫着，便又开始想念岚熙姐姐了。”我是胡说的。
“叫你胡说，我打你个调皮鬼。”岚熙说着，便用小拳拳捶我，不是胸口，而是后背，槌得我浑身舒服，于是，便趴在岚熙姐姐的膝盖上睡着了。
梦里，岚熙姐姐说不会回村子里，她要一个人享受孤独。我听了，默默地流泪，泪水打湿了岚熙姐姐的裙子，裙子上又开出一朵硕大的向日葵，高高地耸立云端，将我顶起，我趴在云端，俯瞰山谷里的岚熙，向日葵越长越高，渐渐的，渐渐的，山谷不见，我惊声呼叫。
呼叫声将我惊醒，也惊动了岚熙，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傻妹妹，我在，我在呢。”
天空布满乌云，又要下雪了，我看着岚熙姐姐单薄的裙子，便将两根指头放入口中，一声口哨，远方飞来无数白天鹅，它们抖动翅膀，散落满地的天鹅绒。我将天鹅绒收拾起来，从百宝囊里取出针线，一针一线地为岚熙姐姐缝制，终于在雪落之前为她做好一件天鹅绒长袍。亲手为她穿上，很合身，也很温暖。岚熙姐姐挥了挥胳膊，如一只将要振翅高飞的白天鹅，我走上前，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飞离。
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雪花落在岚熙姐姐的长发上，我怕长发被冻坏，便轻轻转到她身后，用双手轻轻捧起，小心翼翼地为她扎起了麻花辫，然后，又把辫子盘起来。我走到树下，采来两朵蝴蝶花，插在岚熙姐姐的发间。我站在她面前，安静地看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远处的天空升起烟火，绚丽的图案在天空定格，然后又悄悄消失。我紧紧抓住岚熙的手儿，不希望这戴花的小姑娘如绚丽的烟花一闪而过，岚熙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也紧紧握住我的手。
烟花升起的地方，也燃起了篝火，还有喧嚷声，仔细听，是有人在唱歌。
我让岚熙姐姐在这里别动，我跑到山顶，从雪层下抠出两块冰，在石头上细细打磨，打磨出同样中间厚边缘薄的镜子，又找来一根竹筒，挖空，将两块镜子嵌入竹筒两端，这样，我们便有了一根望远镜。
我递给岚熙姐姐，让她先看。
岚熙姐姐说：“我看到了，是村子里在开篝火晚会。”
我问：“都有谁？”
“都在，都在， 昊天哥哥在跳草裙舞， 承松哥哥在挤羊奶。”
我接口道：“我知道，承松哥哥的大草原里，养了一千只羊，每天他都会吃一头羊，一年便吃三百六十五头羊，第二年春节，承松哥哥喝多了君远哥哥的闷倒驴酒，便躺在床上，长大嘴巴睡觉，你猜怎么着？那一只只被他吃下肚的羊儿，便从他口中挨个蹦了出来。承松哥哥醒来后，开心地逢人便说发财了。”
岚熙笑，笑得头上的蝴蝶花风中摇曳，她又继续用望远镜看，边看边说：“君远哥哥在给大家分闷倒驴酒喝，大家喝过，都开心得像一头头小毛驴，全倒在地上，笑着打滚儿。”
“闷倒驴，果然名不虚传。”我开始佩服君远哥哥的酿酒技艺。
“有人在唱歌，是焕文哥哥。”
我问唱的是什么？
“唱的是野人，躲在山里看烟火，守着那烂泥坨，不再借世人的手，替我开脱……”
我侧耳细听，听到有人说：“山里有一个野人......”
我想，他们一定搞错了，不是一个，是两个，风雪中，紧紧依偎的两个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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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5-6-9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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