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我好多岁,我习惯叫她刘姐,因为经常在沈姐的服装店里买衣服,所以我们慢慢熟络起来,真正成为朋友,是在她得了乳癌之后,她依然象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地买衣服,偶尔脱换衣服时,看到自己很瘪的左胸,还不忘自嘲一下说:“塞进两个海棉垫就跟从前一样了。”
她身上仿佛有一种超能量吸引着我,好几轮放疗化疗下来,她从不吭一声,她戏称自己是女汗子,反倒是她的老公经常多愁善感,偶尔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他对她很疼惜,他经常象小孩子似的喃喃自语:“老伴儿,你得好好活着,千万别丢下我。”
有一次沈姐跟我说,你知道刘姐因为什么得的那病吗?我摇一摇头,是因为她经常跟女儿女婿生气!我有点惊讶,刘姐年轻时做服装生意,挣不少钱,万分宠爱自己的女儿,女儿上大学时,孩子的衣服都是她拿钱雇人洗,后来女儿又在学校时谈个对象,刘姐不喜欢小伙子油滑花吵的外表,可怎么也搅不黄,两个人在刘姐家一住就是好多年,刘姐爱女儿,只好硬着头皮接受了,她伺候了十一年,后来,刘姐问小伙,你怎么不结婚?小伙说没钱,于是她拿出四十万在广东让他开个影楼,又拿四十万她们买了房。婚后,女儿怀了第一胎,让她过去帮忙,她白天晚上地帮她带大了老大,期间和女儿女婿生气,只要她在,家里所有活儿都是她的,女儿一点没挨到累,于是又生了二胎,结果正赶上.她查出癌症,女儿跌跌撞撞带了一年小儿子,见妈妈手术恢复得还好,于是每年都让刘姐他们去广东帮她们,从十月呆到第二年的六月份,那边太热,七月份刘姐回沈,女儿领两儿子又来避暑两个月,每次见到刘姐,她都无奈地说:太累了,女儿在家什么也不干,还经常出去跟朋友吃饭!
这一次再见刘姐,她憔悴许多,说因为常年吃药,她的身体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副作用,不是头疼就是腿疼,我还劝她,二儿子已经三岁了,上幼儿园她就可以歇歇了,她说,女儿不让上幼儿园,说老大就没上,她一直在家带到六岁,我心里一声叹息,这真是生命不息,服务不止哇,看着她痛苦又无奈的表情,我溜达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我没想到年轻时吒咤风云的刘姐也有那么软弱的一面,她爱女儿,又怕她,所以她对女儿的要求从不敢拒绝,即使她女儿是个家庭主妇,对自己老公唯唯诺诺,可偏偏对自己的母亲却丝毫不疼惜。
有时候我都迷茫了,养儿真能防老吗?这一刻我无言以对,为什么掏心掏肺伺候大的孩子如此让人失望,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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