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清明刚过，霍邱少林村飘着油菜花香。58岁的旺财蹲在土坯房门槛上，用豁口的搪瓷碗扒拉着腌辣椒拌饭。他那件印着"乡村振兴"的蓝布衫第三颗纽扣永远系不上——去年在镇上澡堂被女搓澡工小邱摸走的金链子，至今让他心里刺挠得慌。
"老旺！县里来大老板招工咧！"村支书骑着一辆二手破电动车冲进晒谷场，轮胎压碎了一地婆婆丁似的碎花瓣。旺财撂下瓷碗就往村委跑，后腰别着的旱烟杆打在屁股上啪啪响。他看不见儿媳妇从厨房探出的、带着淤青的脸。
县宾馆会议室里，穿金利来衬衫的"王总"正用激光笔点着投影布："缅甸赌场招保洁，月薪两万八..."红光照在旺财浑浊的眼球上，化作满屋子飞舞的人民币。当王总展示穿旗袍的迎宾小姐照片时，老汉的指甲深深掐进了大腿里。
三天后的深夜，旺财摸黑爬起来，把存折塞进解放鞋鞋垫。他特意换了件的确良白衬衫——听说缅甸姑娘就稀罕这料子。跨过门槛时，老式座钟的钟摆映出儿媳妇蜷缩在柴房的影子。
中缅边境的雨林里，旺财的解放鞋早已跑丢。穿迷彩服的男人用枪管戳着他后腰："老狗，你的肾值二十万。"手术台的无影灯亮起时，老汉突然想起离家那晚，灶台上还煨着儿媳妇给他熬的止咳梨汤。
被扔进尸坑那晚，旺财的右腰汩汩渗着血。月光下旺财的鬼魂看见坑底叠着七八具尸体，有具年轻女尸的指甲缝里还嵌着金戒指——正是他送给小邱的那枚。剧痛中旺财突然笑了，他想起小时候放牛，那头老黄牛临死前也是这样，眼泪把黄土冲出两道沟。
2024年清明节，旺财的儿媳妇在旺财坟头摆了一碗腌辣椒拌饭。新来的驻村民警正在广播："...警惕境外高薪招聘..."山风卷着纸灰飞过油菜花田，有张烧剩的护照照片上，旺财穿着的确良白衬衫，笑得像朵枯萎的狗尾巴花。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5-8-9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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