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过她很多次——我的母亲。
给这个房间换过三次灯泡,修过五次下水道,查看两次暖气冷热。但她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即使有一次我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她也只是停下手中的活,仔细辨别一下作罢。
她不再寻找我。
我是个侏儒,这是她隐秘的耻辱。
她打我时曾哭诉过,倘若不是丢弃我那夜,恰好哭了一声使她心软,就决计不会沦落至此境地。没人知道她未婚先孕生过一个孩子,还可以嫁人,还可以生活在家乡的阳光下。
如今却只能蜗居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做公寓管理员。
我不哭,安静的像一个旁观者。
某次被打后得了失语症,就忘记怎样哭。但我依然很想抱抱她,在她怀里撒个娇。
逐渐的,她连打我都不肯了,终日将我囚禁在房间里,没有朋友,也没有母亲。
发现废弃的消防通道可以攀爬,是我的秘密。
通过它,我窥探所有租客的隐私。工地的临时夫妻在厮混、附近的学生在同居、被儿女厌弃的老人在拾荒、早点铺子老板娘的男人在偷情。
我像个上帝一样,爬过消防管道,进到他们的房间,躲进橱柜的顶端。看他们吵架、听他们叹息、偷吃他们的食物,甚至在一位抑郁的作家那儿学会了识字。
偶尔恶作剧搞出一点动静吓他们,是我短暂的快乐。
起初母亲会找我。
于是我终日跑出去,透过橱柜看她匆忙敲开住户房门,假装巡视一番时紧张的四处张望。
她找我的频率越来越少,从一两天到一两周,而这次已经三个月。
我也在这段日子喜欢上了打工者的房间,确切的说,喜欢上了她的电脑。
天知道,我这样一个老鼠般不见天日的人,可以交到朋友。
在那里,我叫依水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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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好的创意啊,完全可以扩充为一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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