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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鹰
放鹰的老水呵呵呵一声喊,火红的阳光就呼啦啦铺满了白洋淀。 老水轻篙一点,训练有素的鱼鹰们扑棱棱飞上了船。老伴在岸边的柳荫下把一件小褂扔给老水,嘱道:“早去早回。” 老水低声回:“回早了就早,回晚了就晚,吃饭甭等。”说罢轻摇双桨,小船滴溜溜打一个转身,哗哗哗犁开静静的水面,转眼隐进了芦苇深处。 老水年轻时就在淀里放鹰,方圆几十里的水面,闭上眼能知道哪里水深水浅,瞄一眼水草和水流,就清楚水下有什么鱼在活动。他的那些鱼鹰更神,只需老水在船板上跺跺脚,就一只只像是黑色的箭,嗖嗖嗖在水里穿梭,把一条又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衔到老水的脚边,有时碰上十几斤的大鱼,一只鱼鹰无能为力,不等老水出手,几只鱼鹰就协同作战,直到将鱼擒获。这时候老水就满意地点起一袋烟,发一声喊将筋疲力尽的鱼鹰们召回,疼爱地为它们解开脖子上的卡,将那些小鱼给鱼鹰喂下。多少年来,老水一直把鱼鹰视作自己的儿女,对人说他的一只鹰就是给头骡子也不换。 记不清是那一年了,老水的脸上没有了笑颜,看着日渐枯竭的淀水,望望万里无云的蓝天,老水就像一棵枯黄的芦苇,整日里守着无精打采的鱼鹰默默地抽烟。白洋淀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干涸了,而且一干就是七八年。那些日子里,老水像是丢了魂儿,多少天不说一句话,只是三天两头喝大酒,而且动不动就闹脾气骂大街。老伴悄悄对儿女们说:“要不找个地方给你爹瞧瞧吧,这老东西怕是要疯。”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白洋淀终于有了水,水是政府花了大价钱,据说来自千里之外的母亲河。 苇绿了,鸟来了,老水又载着他的鱼鹰,高高兴兴地进了淀。 然而老水很快又没了笑脸,他发现这水远不是过去那水,过去那水,澄清碧绿,一眼能看到水底,挑回家去就能淘米做饭。现在这水是怎么日弄的?黑乎乎地飘着些脏东西不说,捧一捧闻闻,还有股子柴油味儿。 还有这鱼,那些活蹦乱跳的大鱼哪去了?他的鱼鹰们在水里折腾半天,抓到的竟是些巴掌长的小杂鱼,这鱼,早些年白给都没有人要。而且他发现鱼少了,捕鱼的人却多了,那些招也真绝,拉大网,下地龙,围迷魂阵,还有的干脆用电电,连小鱼小虾也不放过,照这么下去,吃鱼?怕是鱼汤都喝不上。 老伴就劝:“管它鱼多鱼少呢,咱又不指望这过日子,不行把鱼鹰卖了,干点别的。” 老水哪里肯听,干了几十年的营生,哪能说扔就能扔的下呢。 他还是老习惯,早早起床,草草吃饭,站在水边呵呵呵发一声喊,然后就载着他的鹰,进淀。 不过老水近来倒有件高兴的事,他发现南来北往的游客们爱看他放鹰这一景,那天还有对年轻男女给他录了像,说是要让他上电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