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6-25 20:45 编辑
窗外,连续两晚,雨水不歇。今天,总算停下来了。原本以为,老天帮忙浇水,能够偷懒两、三天,多好。然,闲闲上楼,一看:高兴太早了,就;眼前,怎一个“惨”字了得。
李子树上累累的青果不知是被雨水泡胀,还是根汲取的水分太多无处可导都撑在了果实上——一道道诡异的裂口,如同婴儿张开的嘴,横七竖八歪斜着。
触目可怖。惨,不忍睹。
莫名想起一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满心欢喜以为的“天降甘霖”,孰料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早几天,鸟儿开始抢食,我已觉得心慌。而眼前这情景,分明是继鸟儿啄食之后的另一起事故,甚或是一场灾难——裂口之多、之深,但凡雨水渗入,……哪怕不渗入,也容易在创口处腐烂,怕是等不到成熟之日了。
此情、此景,我心疼不已。情绪莫名下沉。先生种下这些果树时,曾多次笑着夸耀,跟我情话似的,也跟人秀恩爱,嘚瑟说:“是种给亲亲老婆吃的呀。”
而今,他汗水浇灌出的殷殷心意,被几场雨淋得溃烂,如何能不叫人难过?
拍案发现场,给先生留言抱怨,说,本来再过两周,就该丰收的,结果七七八八的都坏掉了,简直太气人了,浪费你的心意!
再后来,先生提前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上楼。巡视了一圈,走回来安慰我,说:“有什么好郁闷的?我们这还算好的,残存下来的足够你尝味道了,再想想大规模种植的果农们呢?”
我心头一阵凛然,不敢再深想下去。先生的话语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揭开了我记忆的盖子:前些日子在郊野散步,临近麦熟之季,却突遭一夜妖异狂风,一片片麦田匍匐倒地,金黄的麦穗被风狠狠踩在脚下,徒留一片狼藉让人倍感触目惊心。
先生当时就慨叹过:“这指定减产两成,若是再遭连绵雨的话,还可能要减产五、六成……”
在自然的暴虐面前,汗滴禾下土的指望,竟如此不堪一击!那时,我就很现实地想到过,若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单纯靠天吃饭的话,该是多么绝望又无助的?
眼下,我楼顶不过一树李子果裂,还无关收入来源,仅仅是口腹之享的,便已觉难受至此;想来农人们望着整片倾颓麦田,该是何等的剜心之痛?
包括先生提及的果农们……——莫名升起来几许期望,甚至是近乎奢望:我家是楼顶排水不够通畅,才致使水患上行撑破了果子们,农人们种在田间地头的果树,有全套成熟的灌水和排水系统,或许压根儿就没有灾情可言。
希望如此,也但愿如此吧。
我所能见的,“李子裂口”,是小预演,它的背后,或许就是宏大悲歌,类似麦田倒伏,果园崩塌……农人们年年季季,把命运交付于上天,天意却如孩童般任性,轻轻一挥手,就足可倾覆。农事之难,或许就在于每一次的收获,都如履薄冰,悬于一线——那一线,便是老天喜怒无常的那张脸。
天公何曾有怜悯之心?
人于天地之间,如草芥浮沉。生存的意义,莫不是在风雨间隙里,小心拾掇仅存之果——那其中尚包裹着残存的微温与未灭的甜意?而这点滴的余味,既是天恩不吝的些许施舍,更是人于无常之下所能抓握的渺小凭依。
空中,云渐渐聚拢。今夜,依旧有雨。
看看李子树,看看龇牙咧嘴的李子们,不由得叹了口气。先生推我下楼,说:“你这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还是别看了吧。”
确乎不该看的,徒增伤感。心,都随着李子们,在夜色渐起里,在将雨未雨中,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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