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9-13 16:27 编辑
我家先生偏好热闹,巴不得门户常开,亲朋好友往来不绝。我则恰好相反,喜静,尤重独立空间,恨不得门扉常闭,视无故闯入为大忌。
如此二人竟成一家,也是奇事一桩。
好在先生虽爱极了热闹,对我却很是尊重,每有客欲至,必先使眼色询我,我若眉间稍蹙,他便立时婉拒,道“今日家中不便”,或干脆约在外面,或茶馆或酒店另寻其欢。
这般体谅,我心甚慰。
此前,妹子因房屋过渡,需要在外租房。暂住我家吧,房间空着呢,我脱口而出。不久之后,我又懊恼嘴快,毕竟各有性情,太近了易生嫌隙。先生便诸多宽慰,说性子都好,也不计较,料想不至于。托先生吉言,便不改初衷,盛邀妹子入住。
妹子手脚极是勤快,来了不过两三日,便将厨房收拾妥帖,锅碗瓢盆各归其位,连积了薄尘的窗棂也擦得透亮。我家先生自是欢喜,打趣道:“田螺妹妹现世了!”
民间故事有云,说田螺姑娘每趁人不在,便自壳中出,为人洒扫庭除,举炊羹煮,事毕即隐,不扰人,不居功。倒是合我脾胃,哈!
妹子后迁新居,家中顿时寂寥许多。先生一边收拾杂务,一边故作哀声:“田螺妹妹走了,懒婆娘仍在,老爷们只好亲自操持了!”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自然理不直气不壮,就由他自说自话,或拿我耍嘴皮子。
然,田螺妹妹虽去,犹未尽去:太多物什在,我母亲养的花草也多,新居室暂时容纳不了,需要慢慢归总、整饬。偶尔的偶尔,妹子就会返回一趟,带走一、两样零碎。
有一日归家,见房间有收拾过的痕迹,茶几上还多了一大袋核桃。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该是妹子的杰作。询之,她说:“姐拿来的,说是补脑,你正好适合。”又过数日,客厅里的花生不翼而飞,寻至楼顶,才见平铺晾晒在日光下,妹子有留言:“花生若不晒透,底下发热便要霉烂,你们都未看出来么?”
先生笑了又笑,感叹道:“原来田螺姑娘还在暗中庇佑哩,这要是不及时发现拿出去晾晒的话,估计得霉坏一大半……”
忽觉先生“田螺姑娘”之喻实在精妙。世间情谊,贵在知心。知你爱洁,便为你洒扫;知你好静,便不多相扰;知你需要,便送些吃食——这种细致处的关怀,竟比日日相伴更为真切。
而今,花生已然晒得透干,先生每每佐酒便跟我念叨,庆幸家有田螺妹妹,能护得住他的口粮。我则想着,哪怕见了妹子也无须言谢,只会心一笑便足了。或许,这便是现代人最舒适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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