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仙草 于 2025-9-18 17:56 编辑
@雁过无声 贴杀 板垣征四郎
雁过把搪瓷碗顺着铁栏缝隙轻轻一推,碗底刮过水泥地,发出一声尖细却拖长的“嚓——”板垣征四郎在这声裂帛里惊醒。曾经把满洲当棋盘、把师团当棋子的陆军大将,此刻蜷在巢鸭监狱特别牢房的薄被里,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却还梗着脖子的秃鹫。
“今天用筷子啊。”板垣眯眼望向碗里冒热气的麦饭。三个月来第一次发餐具——塑料勺忽然换成两根细竹筷,筷头龟裂,暗红色纹路像干涸的血沟。他喉结微动,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咕咚。
口罩下,雁过的嘴角抽搐。十一年,整整十一年,他等的就是这个瞬间。蓝色“临时看守”袖章箍住上臂,臂里侧那颗五角星刺青滚烫,像被血重新描过一遍。
板垣机械地扒拉饭粒。筷尖第三次戳到碗底时,他停住了——竹纤维里渗出的褐色粉末,细若硝烟,却带着一种特殊的甜腥。胃部猛地绞紧,他想起1937年太原城:炮声滚过屋脊,他站在城头,胃部兴奋的痉挛。雪层层叠叠地压下来,像是要把一整年的烽火与哭声都埋进苍白的深处。
“你……咳……”酸液涌到舌根,他抬眼,斑驳墙皮忽然裂开,一座富士山从裂缝里浮起,雪顶染着朝晖,又迅速腐烂成猩红。无数豆粒大的“富士”沿着墙根疯长,每座山顶都蹲着一名没有五官的少年,只从毛孔里渗出亮晶晶的血——和他下令俘虏练刺刀那天、朝阳照见的一模一样。
“砒霜,”雁过反手锁了牢门,铜钥匙在锁孔里发出咔嗒一声,“剂量刚好够你在绞刑架前烂穿肠子。”他扯开领口,锁骨下弹痕凹陷,像一枚被岁月舔干净的弹壳,“这是给你的回礼,不谢。”
板垣开始用额头砸地,幻象再次翻涌:所有富士山忽又坍成绞刑架,立柱排成纵阵,横梁悬的不是绳圈,而是他在昆明、武汉、太原、沈阳留下的贪婪目光——目光凝成军刀、军帽、军靴,最终扭成一条粗绳,死死勒住他的喉。
午夜十二点,钟声像远处炮击。板垣最后一阵痉挛,右手食指在水泥地拖出一道蜿蜒褐迹,颜料用尽,只剩不甘。雁过蹲身,用看守制服袖口擦净筷子,揣进内袋。他带上门。背后“咔嗒”轻响,仿佛一支无形铅笔,在无人看见的生死簿上,写下了最后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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